血溅南阙

远在河阳的大舅舅王腾空得知阿京婚讯,备了添妆,飞车星夜送来。其中有许多西州特产的家什茵毯,也少不了黄澄澄的新铸钱。

其余亲戚亦有馈赠。

阿京日常检点嫁妆,与别个待嫁少女攀比,无往而不胜,已自开怀。

崔攸画了总督府的屋室院落平面图,并燕地、河南许多庄园附庸的账本,都付与她,有交托身家的意思。

阿京到底年纪小,甫出嫁,即可得国夫人的头衔,管理这样一分庞大的产业,不能不感到一点虚荣的欢喜,起先因托身崔郎一株乔木、放弃京中整片树林而导致的郁郁心理也平衡了。

水殿之后,她和太孙采又幽会过一次,觉得云销雨霁时一点欢愉,不值得事后一身狼藉。

太孙采虽与她同龄,却幼稚得多,像一匹没头脑的小种马,只有打桩那一刻是可爱的。阿京不免怀念王小舅舅的稳重蕴藉。

要不要在离京前,也品一品他的麈柄?

宗弼在她诸多恋慕者中最长情,得到的甜头却最寡,不甚公平呢。

阿京趴在竹榻上,晒着滟滟初秋之阳,翻看一本墨线勾勒的秘戏图,在私欲的小天平上分斤拨两。

崔攸离京前陛辞,出南阙,忽闻鼓噪,见太孙采戎装拔剑,率一队僮仆冲过来,“崔贼休走,留下性命!”

崔攸堂弟崔群在侧,骇笑,“这小子疯了?”见姬采剑指崔攸,不得不上前以身翼之,拔刃格开,犹自好商量,“殿下,有什幺误会吗?”

姬采瞋目,“崔氏弄权乱纲,坏我邦国,是为不忠;崔攸夺我京京,以卑犯尊,是为不臣!理应受死!”

崔攸不禁笑,“我的未婚妻,几时成了你的京京?”

姬采大叫,“本该是我的!若非你们这些奸佞干国乱纪,凌危帝室,京京本该嫁入天家!”

崔攸有弟侄部曲护卫,太孙采虽剑艺超群,却难近其身。所率老弱僮仆惧于崔攸权势,亦兵戈指地,畏缩不前。

太孙采孤军,益发悲愤,够不到崔攸,便将一腔怒气发泄在崔群身上,狂斫猛砍。崔群躲闪不及,竟被他从斜里劈作两截。

骨躯分离,血流一地。

崔攸的护卫见他杀红了眼,不得不举兵刃自卫。

有尉官边斗边问崔攸,“擒之,抑或杀之?”

崔攸面沉若水,冷声道:“君有责,臣诚当委身受死。然我崔攸若被打成乱臣贼子,尔等为我部曲,其能脱罪免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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