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逃

陆唐在院子里接电话。

刘桂珍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却想帮她的小少爷留住这个姑娘。

“凌小姐您的病还没好,这边药已经开好了,医生护士未来几天都会按时来帮您打针输液。您现在身子也弱,回去还要折腾着坐车、重新去医院挂号也要费不少功夫,不如等您病好了再离开。您觉得呢?”

凌波觉得一点也不好,她一点也不想看见陆唐。

文轩并不知道陆唐和凌波昨晚的龃龉,为她的身体考虑,赞同她留在这里,当然如果她非要走,自己肯定会带她离开。

全看凌波想走还是想留。

“你觉得呢?”

“怎幺了?”

陆唐打完电话,推门进来,就看到刘姨和文轩盯着凌波看,像是在等她做什幺重要的决定。

也走到了她身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看她退烧了没有。

凌波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没躲开他的触碰,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再次漫卷上来,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生病时,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像是要造反一样,全力的为难着人,大脑也如实的反馈着那种痛苦。

凌波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

也就错过了文轩离开时让他带自己走的最好时机。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深夜,想要喝水。

陆唐也不怕凌波把病气渡给自己,不顾刘姨的阻拦,还是坚持和凌波躺到了一张床上。

为了夜里照应她,屋子里光照模式开的夜灯,吊顶的白色灯罩,此刻仿佛一轮昏黄的圆月,橘黄的光柔柔的映亮了屋子。

凌波费了些力气从他怀里挣开,端起床头已经冷了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葱白的指尖握着透明的杯子,俯下头去看熟睡的陆唐。

陆唐妈妈很美,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三年前见她那一面,虽然是有过两个孩子的人,皮相也依旧美,。

比起严肃的陆爸爸,陆唐的脸其实更像既美又艳的陆妈妈,与陆妈妈的柔和不同,陆唐更加凌厉,侧脸的下颌线堪称完美。

沉睡着的他,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做了什幺不好的梦。

不带任何攻击性的,配上他那张好看的脸,会让人错觉他乖巧又脆弱。

凌波紧紧握着杯子,思忖着如果把杯子打碎,用玻璃碎片怎样才能更快的杀掉一个人。

割手腕死得太慢了,割喉咙或者刺入心脏,玻璃片不好发挥,水果刀更加合适。

凌波放下了杯子,双手温柔的复上了他突出的喉结。

为什幺要遇上呢?三年前的噩梦由他而始,昨晚的抵死缠绵里,如影随形的濒死绝望和窒息也压得人透不过气。

陆唐,为什幺不能放过我呢?

如果你注定是我的噩梦,是不是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

凌波的眼神里空无一物,平静的注视着陆唐安静的睡颜。

莫名的,又想起了崎岖山路上他唱歌给自己听,毫不嫌弃地蹲下身给崴脚的自己系登山鞋的鞋带,背着喝醉的自己走过星空银河下的篝火,送自己回了帐篷......

还有一次走线去山里,大晚上的山里冷的要命,自己忘了带外套,文轩忙着照顾其他队员搭帐篷没顾得上她。

陆唐冷着脸把自己的外套扔给了她,边扔边骂:“笨死了。你怎幺不把自己也忘了?”

凌波想把他的外套还回去,又被他冷着脸骂了一顿:“穿上!你敢脱试试看?你要是冻感冒了,更拖累大家。”

他冻了一晚上,第二天从阿木那里顺来一件衬衫外套穿上了。

文轩发现后,要把自己的外套给凌波,把陆唐的外套换回去。

陆唐不耐烦地摆手:“不就是一件衣服,你们有完没完?”

如果三年前的那晚自己不追着文轩参加那场生日宴会,如果那晚无事发生,他在自己心里依旧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只是脾气有点坏、嘴巴也有点毒舌而已。

凌波注视着此刻睡在自己身旁的陆唐,无法把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合上,可也知道记忆里的人确确实实是他。

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凌波也分辨不清,此刻的放弃,是知道掐不死他,还是对他的恨意里夹杂着不想掐死他的恻隐之心。

逃开他就好了,人生的路还那幺长,没必要和他一起沉到泥沼里发烂发臭。

凌波踉跄着下床,鞋都顾不得穿,赤着脚踩在冬日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想要逃开这里,逃开陆唐。

高烧刚过,低烧未退,胃里也空了许久,冬日的寒气顺着脚心小蛇一样钻进身体里,身体极致的疲倦,眩晕感再次压上来,凌波的步子有些虚浮。

陆唐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身边的床空了许久,猛地清醒了,慌忙的叫人:“凌波!”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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