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宸一直觉得遇见凌波,是自己的幸运。
天天跟在她身后,“凌哥”“凌哥”地叫。
打心底里觉得,哪怕他的凌哥杀人放火,他也会冷静的帮她毁尸灭迹。
左宸妈妈也一直感激凌波,得知她父母因车祸去世后,恨不能把她接回家自己养。
高中毕业,顾念左宸的性取向,左宸妈妈选择了把他送出国留学。
当时甚至动了自己家出钱,把凌波一起送出去和左宸作伴儿的心思。
凌波拉来了文家父母帮自己一起拒绝了。
左宸在外大学读了四年,兴冲冲回国,他的凌哥翅膀硬了飞去了国外......
和凌波长久分别的这七年里,左宸交往过不同性别的对象。
一开始,像是性取向测试一样。
交往了男朋友,又交往了女朋友。
渐渐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喜欢上那个高岭之花的同桌,并不是因为他是男生。
而是,喜欢上了那个人,那个人刚好是男生。
仅此而已。
先喜欢上一个人,然后是区分性别。
而不是因为性别,喜欢上一个人。
想开这一点,左宸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
豁然开朗到,和男孩子交往时,为爱不仅可以做1,还能做0。
两受必有一攻,两攻必有一受,没办法的事。
大学时经常和凌波聊天,凌波脾气很好,由着他叽叽喳喳,当他的树洞。
三年前她回国,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饭,结果那顿饭却没吃上,
她道歉后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清空了所有的社交平台的动态。
左宸问了周边的同学,谁都联系不上她。
左宸直觉她出了什幺事,知道她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却还是放心不下她。
花了大价钱,找了类似侦探社的人寻到了她的踪迹。
最终踩着日本年末年始假期最后的那一天,在一家酒店寻到了她。
整个早餐时间,左宸坐在靠墙角的一张圆桌上,与其他人拼桌而坐,淹没在吵杂的人声里。
偌大的餐厅里,他们隔着对角线的距离。
最远的距离。左宸凝望着她的背影。
餐厅里的人来来往往,桌上的人换了好几波儿,服务生清了好几次桌上的盘子。
左宸一直没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餐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左宸下决心要走上去的时候,看到餐厅那位领班的婆婆拿着一盒点心,坐到了凌波身旁。
之后,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左宸握紧双拳,缓缓低下了头,不曾上前。
她消失的那三年里,虽然没和她见过面坐下来聊一聊,但是左宸知道她的每一次旅行,甚至每一次嚎啕大哭。
也悄悄地跟着她,一起去了北海道看雪,一起去了京都的岚山看红叶,一起去了东京的浅草寺看樱花。
北海道的夕张市,顶偏僻的一个地方。
凌波定了一个自带滑雪场的酒店,没去滑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路上乱晃。
出了酒店,除了一个便利店和零星几个吃饭的地方,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大雪。
居酒屋的房顶屋檐上一层厚厚的雪,仿佛误入童话里的冰雪城堡。
左宸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要往哪儿走。
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里,远处天空是墨蓝色,天地间静寂的仿佛众神降临。
然后,就看到她缓缓地蹲下身,躲在比她还高的积雪边痛哭失声。
左宸很想走上去,抱抱她,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
有什幺痛苦的,都可以跟自己说。
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忍住了无数这样的瞬间。
春日樱花落在她的和服领子上时,夏夜花火升空映出她满脸的泪水时,秋日红叶飘进她的手提包里时,他都忍住了。
没道理,冬日雪原里看见她脆弱的流泪,就忍不住了。
左宸看着她哭,双手渐渐握紧,知道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
这一个冬天,看来自己忍不下去了。
明天......明天就跟她假装偶遇。
也只能假装偶遇,坦白自己跟踪她三年?那也太变态了。
可左宸到底是没等来和她的偶遇。
凌波提前退了房,结束了旅程,然后没多久就回国了。
左宸也悻悻然地回了国,盘算着怎幺不失礼貌又自然地和她重逢。
然后就从父亲手机里看到了凌波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