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吃饭了。”
白嗣瘦小的身体蹲在门角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唯恐自己出声会打扰到叶馨,他把音量降低到细如蚊蝇的程度。
身后孩童独有的脆生生嗓音使思绪乱成一团的叶馨猛然回神,她侧身看向白嗣,嘴巴张了张,眼里思绪万千,到最终,她只是轻轻垂下眼帘,不发一言。
伤害她的人是表舅,让她心动的人,也是表舅,为什幺,为什幺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母、母亲,外面冷,你回家吧。”
[馨儿,外婆说外面冷,让你回家。]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同时响起,叶馨怔怔地望着眼前幼小的白嗣,刹那间,错乱的时空里,两人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表舅,你为什幺要这样对我?!”
她忽然起身,捉住白嗣的瘦弱的肩膀,厉声质问他。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我是你侄女,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幺?”
十指用力,捉得他小脸一阵白一阵青,“痛……”白嗣小脸皱成一团,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身躯浑然一震,手不自觉放松了,叶馨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被火烫着般,迅速收回。
“母亲,我会乖乖听话的,求你不要扔掉我。”他哽咽着请求叶馨。
村里的小伙伴都说隔壁村子的小虎被母亲扔掉了,因为他不听话,把妹妹的零嘴吃了,惹怒了母亲。所以母亲把他扔到山上,让山上的老虎叼走了他。
他不想被老虎叼走,所以不想让母亲认为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阿嗣可以捡柴、烧水、做饭、伺候母亲,母亲求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孩子,换作现代社会那些拥有健全人格的成人,谁都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请求,尤其,这个孩子还顶着一张表舅小时候楚楚可怜的俊秀脸庞,叶馨的怒火一瞬间像是被冷水浇灭了。
像他,又不像他……
表舅是敏感、内向的,但不会表现得如此小心翼翼,仿佛一只害怕被主人随时抛弃的小狗,每一次的讨好都是那幺的谨慎。
叶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孩子。
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但感情上,她却无法抛弃这个孩子。
他太小了,仰着头看人的时候,就像表舅,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仿佛有暗涌流动。
“母亲……”
他轻轻叫唤她,叶馨却狠下心来,转过头去,当作听不见他的话。
眼角余光偷偷一觑,那孩子双眼顷刻间失去了光彩。
叶馨咬牙,阻止自己回头安抚那孩子的冲动,紧握着双手,垂眸深思片刻,她蓦然发现那孩子不见了。
她松了口气,或许,暂时的保持距离,于他,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最好的解决办法。
又过了一瞬,那孩子手里端着一个磕碎了小角的瓷碗走过来,“母亲,这是阿嗣给你准备的晚饭。”
他像是捧着珍稀宝物般,把那碗渗着米糠的“粥”呈给她。
叶馨没有接过他的碗,他定了一瞬,接着弯腰,把瓷碗放到她脚下。
“母亲不喜欢阿嗣,阿嗣知道,这是阿禩今天编的小狗,希望它以后能够陪着母亲。”他从身上那块破布里掏出一只编织精致的小狗,放到瓷碗一侧。
叶馨看着那只熟悉的小狗,眼神微愣。
“你要去哪?”
惊觉那孩子转身往屋外走去,叶馨声音沙哑地叫住了他。
白嗣回头,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粮了,阿嗣想奉养母亲,所以阿嗣会努力到镇上找工作的。”
“荒唐!”
他这小身板,找什幺工作?不被人吃掉就算好了。
“回来!”
作话:这个故事的白嗣跟现实线的白嗣小时候某些方面是相通的,第三个故事里白嗣对应了他青春期那种想要靠近,却又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行为。至于前两个故事,现实也是有对应,但于本人没有太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