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落到北岸小山上时,里斯本骄傲地展现她的宫殿、教堂以及跨越七座小山的老街。虽然老街慢慢地褪色,但是依旧让人记起当年的黄金时代。
螳螂夫人坐在马车上欣赏葡萄牙人所说的“没有看过里斯本的人等于没有见过美景”的葡萄牙共和国的首都和最大都市——里斯本。
螳螂夫人在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下慵懒阖眸,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大而明亮的复眼反射顽玉般的光泽,三角形的头顶着细长的触角,漫不经心地想,冬不结冰、夏不炎热的里斯本的确适合产卵,全年大部分时间风和日丽,舒适宜人。
马车略过道路两旁的松柏、棕榈、菩提,空气中飘来柠檬、橄榄和无花果的气息,愈加困倦。命中注定似的,在这座终年草木长青,鲜花盛开,宛如一座妩媚芬芳的大花园的城市,她一眼望中姿势怪异的雄螳螂。
雄螳螂看见她的时候,吓得一动不动。当她把头侧过去时,雄螳螂会跟老太太走路一样,蹑手蹑脚地爬过去;但是当她把头转过来时,又会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别, 别,别,千万不要看我,我只是一片树叶而已——就这样一动不动,有时同一姿势得保持好几个小时。
她是故意的。
螳螂夫人轻轻笑了,镰刀状的胫节抵在倒三角的头下,微微歪头,风流优雅。
没想到野外的雄螳螂那幺有趣。
当然,她也知道雄螳螂这幺做的目的是什幺,无非就是为了一步步靠近雌螳螂,然后跃上她的背。一旦骑在她上面,就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性爱的快感了,但只要迈错一步,雄螳螂就得提着脑袋到阎王那里报到了。如果行动像老太太般蹑手蹑脚,雄螳螂被砍头的风险就大大降低。
螳螂夫人的咀嚼式口器动了动,在田间和林区猎捕的各类昆虫和小动物躺在胃里消化,其中就有比自己体型小的同类,没办法,她太饿了,现在也处于中度饥饿状态,缺食的螳螂只会比平时表现得更加残暴好斗。
螳螂夫人大而明亮的复眼浮现一点点怀念的远光,她可太想念实验室里能吃饱的日子了,吃饱后还能享受高质量的性爱。
那是在1984年,两名科学家里斯克和戴维斯在实验室里观察螳螂交尾时做了一些改进:他们事先把螳螂喂饱吃足,把灯光调暗,而且让螳螂自得其乐;人不在一边观看,而改用摄像机纪录。结果出乎意料:在三十场交配中,没有一场出现了吃夫。相反地,他们首次纪录了螳螂复杂的求偶仪式。
那是自然,螳螂夫人想,吃饱喝足了谁还会把丈夫当美味?只要别再像以往一样让她们经常处于饥饿状态,雌螳螂也不会饥不择食。她盈盈一笑,对吧,幸运的小伙子。
幸运的小伙子得体一笑,补充道,而且讨厌的人类不见了。得到生命保障的雄螳螂从容大方,重获“隐私”的螳螂终于有机会举行能消除雌螳螂恶意的求偶仪式,也是雄螳螂能成功地交配所必须的求偶仪式。所以,美丽的女士,请问我能有幸与您共舞吗?
螳螂夫人打量眼前举起前臂的幸运小伙子,脑海突然浮现,在古希腊,人们将螳螂视为先知,因螳螂前臂举起的样子像祈祷的少女,所以又称祷告虫。她恶劣一笑,骄矜地和面前“祈祷的少女”翩翩起舞。
他们跳了10分钟,长的能达两个小时,酣畅淋漓。结束交媾后,没有饿着肚子的雌螳螂并不想吃配偶,螳螂夫人听着愚蠢的人类咋咋呼呼,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奇发现。大惊小怪,她兴致缺缺地想。
如今回忆起来,那是她为数不多能吃饱喝足的美好生活。螳螂夫人叹口气,在野外她曾经经历过已被饿了5到11天的高度饥饿状态,一见雄螳螂就扑上去抓来吃,根本无心交媾。而她现在正处于饿了3到5天的中度饥饿,她当然会进行交媾,但在交媾过程中或在交媾之后,也会试图吃掉配偶。
螳螂夫人的口器发出像毒蛇喷吐气息时发出的声响,愉悦地想,吃掉雄螳螂,对螳螂后代也的确有益。
1988年的一项研究表明,那些吃掉了配偶的雌螳螂,其后代数目比没有吃掉配偶的要多20%。
欧洲螳螂发生的吃夫现象可能比其他螳螂远为普遍,是他们给螳螂带来恶名。但是,雄螳螂很显然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吃的。
那又有什幺关系呢?饥饿的螳螂夫人兴奋地想,总要被吃的。
她还没试过咬掉雄螳螂的脑袋进行交媾呢。螳螂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生有钩状刺的胫节,矜贵的夫人难得现出单纯的羞涩。
饿肚子的螳螂夫人可没心思跳求偶舞,倒霉的小伙子靠近或者离开她时最容易遭到袭击,但是当他们骑在她背上的时候——这是脑袋完好无损的雄螳螂的交配方式——她对他们就奈何不得,只能听其摆布。
不过,螳螂夫人有些兴奋地想,自己并不一定非得和身体完好无损的雄螳螂发生性关系。如果在他们靠近时就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下来,由于他们的身体会不停抽搐,所以他们的性器仍然可以和自己的性器结合在一起。
断头的雄螳螂能完成交配,这是已被实验证实的,因为控制交配的神经不在头部,而在腹部,而且,由于某些神经抑制中枢位于头部,头被吃掉反而还有助于增强雄性的性能力呢。雄螳螂不死,真是天理难容了。
但很显然,他们并不想脑袋搬家。如果把螳螂夫人换成倒霉小伙,她也会不寒而栗的。
但很显然,螳螂夫人和倒霉小伙的地位并没有置换。
倒霉小伙谨记不能在前戏阶段就被对方吃掉的箴言,所以算是幸运地跃到螳螂夫人背后。在他还拥有自己脑袋的时候,他的大脑将信息传达给自己的私处,指示他如何行动,他的性冲动因此受到控制,直到身体姿势到位。
姿势到位了,螳螂夫人却不满极了,每一个痒处都没被照顾到,恶声恶气辱骂。
骚货!没吃饭吗?用点力!
哦如果不是它在磨,我还以为你在给我挠痒痒呢,我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肮脏的性器,连交媾都做不好!废物!
可惜无论怎样荡夫羞辱,对方依旧水磨豆腐磨磨唧唧,毫无直击灵魂的快感,螳螂夫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雄性螳螂可真是乏味至极。她忍受着背上克制的交媾,乏味极了,忍不住分神想,砍掉他们的脑袋的确惹人遐思。
想想被砍掉脑袋的鸡到处乱窜的那股疯狂劲吧,被砍掉脑袋的雄螳螂做起爱来也一定够疯狂的。螳螂夫人口器蠢蠢欲动,为什幺他们在身体完整的时候就不能那幺卖力表现呢?发绿的复眼牢牢嵌在三角形的脑袋里,鼓出发蓝的幽光,嗯,如果在做爱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就不可能拥有狂野的性爱。
姿势到位的倒霉小伙一板一眼做爱,每一分力道,每一寸角度仿佛设定好程序的机械进行冰冷无趣的凿弄,螳螂夫人憋着一腔浊气,忍无可忍之下,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哦!天呐,上帝,如果我知道咬下他脑袋会那幺爽的话,我早就这幺做了。
体内的性器不再慢慢腾腾,一口气闷在胸口的憋屈散了,无头的雄螳螂性感极了!掉落的脑袋仿佛封印已久的锁链,甫一解开,就释放出压抑已久的野性。
我想吹个口哨,体内被撞得狂风骇浪,只能爽的浪叫不已。
失去脑袋的倒霉小伙,在被弄掉脑袋的那一刻,压制性行为的信息传输被迫中断,身体兴奋得抖动不已,而且少了一份羞涩,多了一份急不可耐,——那种感觉妙极了。螳螂夫人亲昵地抱住变得极其狂野的雄螳螂,一边优雅风流地啃食,一边情切地呻吟问,你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吗?
“掉脑袋,享受性爱”在雄性昆虫中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甚至在人类身上,也有类似的情形发生:在掐住男人的脖子时,他很可能会有反应,这不是因为死亡给他带来快感,而是因为大脑发出的“别硬,孩子”的指令中断了。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这仅仅是医学上的奇妙发现,大部分的男人在卧室里是不必面对“螳螂夫人”的。
随着狂野的律动,螳螂夫人越发情切,风流优雅的三角脸焕发亮绿的光泽,吞下钩刺刮拉下来的肉,亲昵又暧昧地品尝。
假装分割线
那个里斯克和戴维斯的实验对象是大刀螳螂,不是欧洲螳螂,为了剧情连贯张冠李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