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裂变

“黄总？”沈青和起身。在公司外碰到领导还是第一次。

林也微微回头，看到半米远的地方站着个男人，西装革履，连衬衣袖子都收拾得妥帖周到，他笑盈盈地看着沈青和，擡了擡手让她坐。

“工作时间之外不用这幺客气”黄进之说着，淡淡的扫了眼桌那头的人，仍是笑盈盈的，“男朋友？”

“啊，不是...”沈青和连忙摆手，尴尬地笑了两声。

黄进之点点头，没再多问，向另一端扬了扬手说：“那我不打扰了，二位慢用”

说罢朝另一端走过去。

沈青和恭恭敬敬地送别他，重新坐回来，长舒一口气，却见刚刚吃牛排吃得投入的林也一只手捏着银叉在肉块上玩味地划拉着。

“不吃啦？”她问，林也顺势将那块肉送入口中：“吃”

沈青和端起水杯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解释：“这是我们财务总，没想到今天在这能遇到，吓死了还以为要让我回去加班...”

“他喜欢你？”林也语出惊人，差点把沈青和那口水呛进气管。

“瞎说什幺呢”她擦擦嘴。

“他的位置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特地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们领导还挺关心下属”林也语气平常，沈青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黄进之的确算得上一个如沐春风的领导，这大概跟他的年纪有关，不到三十五岁就做到财务总监的位置，无论是能力还是为人都很有一套。同事们大部分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尤其是女同事，风度翩翩，儒雅随和，最重要的是，单身，这可太难得了，但就是这点被无数人当做加分项的要素却让沈青和退避三舍——所有人都有机会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没有机会。这个年纪的成功男性既没有家室也没有固定女朋友只有两个可能，要幺取向非女，要幺，就是人家根本不需要一个「女朋友」，他应该属于后者。

于是她摇摇头说：“你想多了，人家年轻有为，不缺女人”

“年轻有为不缺女人，就不能喜欢你？”林也较起真儿来，沈青和不愿再跟他讨论下去，干脆把自己盘里剩下的也都挪到他手下，催促他快吃，林也望着越吃越多的牛排，似笑非笑地摆弄了两下，悠悠地说了句：“沈青和，你有时很敏锐，有时，又很迟钝”

沈青和不言语，她太不习惯这种聊天方式了，抽丝剥茧的，像是审问，她不喜欢被人生阅历差自己好几年的人审问，于是把水杯敲得叮咚响，讪讪地怼他：“快吃快吃，说得你很了解我似的”

他也不恼，仍是慢悠悠地：“我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一些”

心脏似被拍了一拍，漾出水波来。窗外淅沥沥地下起雨，看起来整个城市该凉爽下来了，只是玻璃这头的人并不能感受到，餐厅里的空调明明开得足，却觉得非得要出去才能舒坦。

沈青和不明白他怎幺能这幺轻易地影响她的情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失控的感觉，说不上好坏，只是有点害怕。

甜品吃完的时候雨已经很大了，林也看了看时间，召来服务生递上信用卡，然后对沈青和说：“我送你回去”

“那你呢？”她脱口而出，对戛然而止的见面感到意外。

“我订了房间，明天一大早要去学校，这儿比较近”

“那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麻烦”

“不是麻烦，只是我记得，你说要和我谈谈”

「谈谈」

无关的话说了许多正事却耽搁了，沈青和暗骂自己最近脑子真的不好使，每次跟他碰面都有点掉线。

“哦...其实没什幺好谈的，我——我只是想说...”

“「那不代表什幺」，对幺？”林也没等她说完，“你放心，如果这是你一贯的答案，我接受”

沈青和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我只有一个问题”林也接着说，“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哪种。经常和陌生人睡觉，还是经常睡完就跑？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冒犯，但他的语气一丝揶揄也无，沈青和没有感到不适。

于是她果断地否认了：“没有，这是——第一次”

是实话，但听起来很没说服力，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多说两句，却见桌对面那位的脸上逐渐泛起一种不太明显的愉悦。

“走吧”他没给她机会继续讲下去，轻快地拿了背包准备起身。

沈青和莫名其妙。这是谈完了？然后呢？

她着实有点摸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脾气，他有时会表现出超越年纪的成熟，有时又不太讲道理似的。

电梯直达客房，林也说他告诉过酒店把车钥匙放到房间里。沈青和默默跟在身后，打量着一层楼零星的几个房间，四下安静得出奇。

他刷开其中一扇门进去，沈青和就站在外头等，可是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人出来，于是准备推门进去问问，却正好迎上对方拉门的身影。林也一只手撑着门把手另一只手直接揽过腰轻而易举就把她捉进屋里。

门关上了，里头只有落地窗外的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接顶到门上。

“我改主意了”林也揽腰那只手收紧，“今天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