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周为司马氏冢男,不宜长留河阳,婚后一月即辞行。王家人送至河津,于楼船上,对着漠漠黄涛,茕茕鸥雁话别。
阿珮忽垂泪,涓涓不止。
王邯大震撼。
阿珮平素,暴躁任性时常有,从无流露感伤情绪,更难得陨泪。当此离别季,潸潸而泣下,可见不是无情之人。
别汝在今日,见汝当何期?
王邯亦泪缘缨流,当着兴周面对她道:“到了那边,过得不开心,尽可以离婚。河阳总有你一席之地。”
又叮嘱她途经汉阳时,毋忘扫亡母墓。
船行许久,阿珮仍泪不停。
兴周为她拭泪,发现她的泪滴大而烫手。取出鸣琴拊之,她先是厌烦地捂耳朵,继而凝神听,不觉止泣。
船出大河,经渭流,入汉水,水渐渐清,风物殊异。阿珮好奇之,每日立在船头观瞧。一颗伶俐的头向左,又向右,神情专注。
兴周觉得有趣,用墨笔写了小影,夹在报平安的途书里,寄给王家。
船上冷湿,阿珮夜寝时,仍是脱得光光,且不加衾。
兴周早就听闻她有裸袒的爱好,没想到是真的,担心她受凉,同英霞等商议。
英霞道:“县主此事上尤其执拗。郎君既是关怀,加升室温吧。”
夜来阿珮又当着夫君面袒露玉体。
兴周不由得想起初恋女郎矜持,脱一只舄也要哄好久,但终久得了手,阿珮虽豪放,却许看不许碰。摸一下,亲一下,必利爪报之,挠得他满脸花。
他顶着一脸闺房秘制的爪痕待人接物,殊坦坦。群小不禁窃议,司马大郎这幺快就妇唱夫随地乱了神经,甚至怀疑王邯投毒相害。
兴周自己是烦恼的,屡屡向阿珮兜售裆中宝器,皆不获识,开始琢磨另辟蹊径。想到船中尚有几坛扬州来的吴沟泉。
阿珮是个享乐主义者,爱美好之物。所以,卧榻上多出一个美男子,她也接纳,并未一脚踢飞。若以美酒哄她沉醉,不能反抗,或可以从容开启她混沌的情蒙。
于是晚膳时,案上多了一盏琥珀浓酒。
阿珮闻得芳冽气,拿起舔了一口,蹙眉,放到一边。
兴周不禁失望。
片刻,她又拿起盏,小口啜饮,见底后,将盏咣地置于他面前,黑目瞋瞋,意思是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