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君造反了

弓箭手拉满了弓,将领绷紧了手举于眉侧迟迟不放下,此将双目瞪圆额筋凸起似有悲愤之色。

“禀殿下,矢羽营满弓待发等殿下号令。”

梅杳玉坐于黄罗伞下一席裙衫与四周战况格格不入,本来气定神闲的太子此刻也被敌军气得手抖,她在膝头蹭掉掌心汗水微微抖着手去探宫人侍奉的茶盏。

瓷盖“啪嗒啪嗒”响了一阵也没被掀起,梅杳玉又将茶盏搁置桌角银牙紧咬,半晌才艰难地说出:“撤……”

城墙之上有无数被五花大绑的官员百姓,梅杳玉狠不下心下令放箭。承王薛韵竖身披团龙外敞立于城头捻髯而笑,嘲讽道:“太子殿下不是要攻城?怎光说不做耍一通假威风?”

梅杳玉拍案,“矢羽营统将为谁?”

“末将在!”

拿手一指那承王头上的旌旗吩咐说:“打落。”言罢又下令:“鸣金收兵。”

那统将腕宽臂棱搭了一支箭于满弓之上,放出一箭正插在旗杆之上。承王回头上望嗤笑一声,嘲讽地摇头。

紧随其后气势更足的第二箭飞出,箭尖斜插进先前那箭的侧面,两面受损的旗杆应声而断旌旗直落在承王的头上!

他自己还有身旁的兵卒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旗从身上弄下来,他对着城下銮驾离去的背景怒吼着:“黄口小儿你休得猖狂!”

梅杳玉稳坐于八人擡的金銮驾上头上罩着黄罗伞,她连头都未回只擡起手摆了摆颇有些不耐之意。

薛韵竖气得太阳穴直蹦,猛地吸了一下鼻子问道:“大师何在?本王还要大师再作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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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爱才,命人广发告示。不拘你是何人,哪怕是庶民也可入账献计,说得好的重重有赏。往常来的人不少,当然无法面见太子只能说与军师们听听,且大多都是为了讨赏没什幺真本领。

可今日没有什幺人前来,仅有一老翁求见殿下。

梅杳玉心知是谁故意晾着他,让他从清晨一直等到傍晚就连饭食也不给准备仅赐他一些水喝。梅杳玉决定攻城之事暂且放一放,她想要一员勇将暗下潜入城中伺机而动。王绘跪地抱拳自荐,梅杳玉点头应允又许诺战功赏赐。

天色渐晚杜游为大帐内添灯,将领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梅杳玉动了动肩颈喝了一口温水说道:“叫泠孚来见。”

泠孚被冷落了好久终于被宣见眉宇间涌起一抹喜色,他入内连头都没敢擡跪拜梅杳玉口尊太子殿下,久不见天家之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平身罢。”

泠孚端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着。

梅杳玉唇角勾起个笑来,问:“本宫对你有所耳闻,听说前任国师会夜观星象,也能掐会算。本宫今日问问,你可算过自己的前程?”

将国师说成街头卜卦的了,可泠孚也不敢恼讪笑着说:“老朽虚活近百年,却始终窥探不得天机。”

“本宫问你自己的前程哪个问你天机?”

泠孚敛笑拱手答道:“回禀殿下,老朽算不出。”

梅杳玉默了默才又说起:“本宫前两日险中还生。”

“贺祝殿下自有上天庇佑。”

梅杳玉听闻禁不住地冷笑,她实在看不起这些个装神弄鬼之人。她调整坐姿随意依靠着,慵懒地开口:“卦中有六爻,三四为人道。先生在何处?”

泠孚不敢答,袖中手紧张地蜷在一起。

梅杳玉又说:“本宫敬天地而不敬鬼神,这人间之道还需人间君王统理,先生觉得如何?”

泠孚跪地再不虚着说出了真心之语,“老朽侍奉两代君主却被雪铃这小人毁了所有,老朽心有不甘啊!如今那小人心术不正用巫术加害殿下老朽不能坐视不理,只要殿下来日登基朝堂之上能再给老朽留个位置,那幺老朽便忠心不二替殿下消灾。”

梅杳玉闭眼摇头失望的叹气,“你说他心术不正,你又好到哪去?一把年纪了满腔的怨愤,你相助本宫是假报复才是真,投靠是假求前程才是真……”她越说越气手成拳捶在案上,“莫非所谓的修行之人便都是你同雪铃之流?莫说此刻,本宫若有登基之日,国师之职再不可能现于天下!”

泠孚大惊,他怎也料不到太子竟对此事如此厌恶,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殿下可要三思!那雪铃一计不成还有后招,要是没有老朽相助您如何得胜?”

梅杳玉猛地起身阴沉沉地看着他,说:“威胁本宫?”

“老朽不敢……”

“本宫命你此刻便卜上一卦,算一算你今日能否活着走出大帐。”

泠孚的胡须都在颤抖着,嘴唇动着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殿下饶命……老朽……算不出……”

“来人!”梅杳玉一喝泠孚便吓得开始抖,呼啦啦进来数位兵卒,她吩咐道:“泠孚先生修行一生却少有德行,怪不得他修行多年未果徒留人间。本宫赐他一宝物助他修行,尔等去伙房帮他取来。”

泠孚被赶出大帐站在光溜溜的土坡上,四周都是对他嬉笑的兵士,他曾身为国师哪怕落魄了也不曾受过这样的气啊。

不一会儿来了一年轻兵卒抓着一只鸡就向他走过来,然后往他怀里一塞。他下意识地就要丢弃可那人说道:“不许扔!殿下说了,鸡有五德,文、武、勇、仁、信。殿下要你抱着这鸡好好修行,若是悟了道了也算对得起这鸡了。”

泠孚的脸都快垂在地上,嘴角都拉下来了看着怀里的鸡,那人又说:“殿下还给这物取了名儿,叫:泠泽。言说要你们兄弟好好修行,殿下等着泠泽修成做国师呢。”

泠孚气得咬牙切齿的可又不敢说太子的不是,只能对着那兵卒不客气地说:“既如此老夫便收下了,真是有劳军爷,还请军爷转告太子殿下,若日后有难可怨不得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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栒州行宫。

皇长子达到目的的同时,女帝的“病”又突然好了,皇长子殷勤地侍奉着女帝频频夸他孝心。

这事儿传到皇后居所便引起溪儿的强烈不满,泄愤般地狠声说着:“狼子野心!我看陛下的病就是他动的手脚,他坑了娘娘之后才又给陛下救过来我看他就是想两头抓,套了娘娘母家的权又去哄陛下废黜太子转而立他呢!”

雀杉连忙去堵她的嘴,虽然皇后稳固了胎气可她也后怕,生怕这溪儿那句话不对了又惹得娘娘心绪起伏。

只见皇后素手撑额面色并无不妥,懒懒地侧卧在云榻之上品着鲜果。吃了两三颗才伸出手来,雀杉连忙过去给娘娘净手,只听皇后问:“牌子给出去许久了,这梅杳玉怎没消息?”

语气带着些许的不满,似在埋怨情郎不够关怀的娇女。

雀杉暗笑可不敢动声色,哪里是没消息?燕大侠一行人哄得皇长子团团转,估计皇长子现下依旧晕头转向理不清头绪呢。不过是殿下没送来私信同她诉思念,娘娘这才心生不满的罢。

皇后抠了抠长长些的指甲,叹气说道:“罢了,既然陛下醒了也快到时候了,去告知京都的菱妃她可以动作了。”

雀杉面带笑意眼带激动的精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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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宫城夜半腥风血雨,朱红的城墙再洒上鲜红的血分不清到底是墙在流泪,还是血溅墙上。

梅自南被柳师拥在怀中目不能视,他看不到周围如何只能听见人声嘈杂,还能嗅到浓浓的血气。

“父君……”

柳师依旧柔和不断地抚着梅自南的发顶,“嗯,我在呢。”

梅自南鼻腔一酸哇地一声哭出来,“父君!我……我怕……”

寻禁军的人派出了一波又一波,可依旧没有一人回来,当然禁军也没来。他叹口气,也心知此刻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抱紧了梅自南坐在殿中,心想无论如何只要能保孩儿性命就好。

蒙面宫人冲进了大殿步步靠近,可倏而停了脚步探查一番便转身出去。柳师不解,可也没放松下来紧紧盯着门口。

一窈窕身影款步而来,仔细看去发现那人右腿有些跛。

第二日传出来震惊天下的消息。

贵君柳师持凤印掌控京都,切断了对栒州的补给召回了赶去护驾的京军,而后封城派军驻守。又用凤印号令百官,朝政不必相传栒州直接在京都受理。

就连什幺都不懂的街头庶民也大概清楚一件事,那便是——贵君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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