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的面试怎幺样啊?

火锅店里,刘欢桌子上的菜才吃了一半,可酒瓶已经空了。

她趴在桌子上,甚至打了个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了张宇嘉炽热的眼神,子斌师弟羞涩瞄过来的目光,还有林一平的眼,静水流深,暗流涌动。

然后是烟雾缭绕中,王安看过来,疲惫,歉疚,疲惫……

她看到她来到了一个舞会,巨型圆顶下他们拥着各色各样的女人起舞,旋转,没有人看到她。

“砰”,什幺东西砸了下来。

她擡头一看,刘蕾砸下一个巨大的花瓶,花瓶的碎片充斥了整个空间,竟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好看。

“刘欢,刘欢……”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是爸爸,她望过去,外婆家前的空地上,他们一家四口在玩雪。

“刘欢,刘欢……”

原来是梦外的声音。

她睁眼望过去,怎幺是林一平?

“刘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林一平半弯着腰,有点担心地看着她,伸手抽了张纸巾递过来。

“是有一点。”刘欢睡得迷迷糊糊的。

啊,该不会流口水了吧,刘欢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她想到了什幺,看向林一平“你怎幺在这里?不是说约明晚吗?”

林一平看着刘欢,淡定地解释道“我就住在这附近,刚好来这里吃饭,没想到碰到你了,蹭顿饭可以吗?明晚想吃什幺,我请你。”

林一平静静地看着刘欢,眼神真挚,理由充分,顺理成章,言辞恳切,长得又帅。“明晚吃日料,可以吗?”

“好啊。”刘欢没再问什幺,把菜单递给林一平加菜。

林一平看了眼旁边空了的酒瓶,看向刘欢。还是又抽了张纸巾,轻轻地擦去刘欢眼角的泪痕。

刘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梦里哭了,她拿过纸巾自己擦了擦,道了声谢。

林一平感觉得到今晚的刘欢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刚醒时一双泪眼,没了往日笑意的掩饰,懵懂脆弱,但又比以往显得坦荡,整个人好像脱掉了身上的盔甲。

但好像因为他的打扰,她又在把盔甲一件件捡起来穿上。

“老板娘,这里点菜。”林一平挥手,招来老板娘点菜。

刘欢倚在墙边懒懒地坐着,酒意和疲惫让她的身体和意志都打不起精神来。

火锅上方烟火与香味翻腾,隔着烟雾,林一平在和老板娘轻声沟通着菜单,时不时看过来咨询她的意见。

真帅真温柔啊。但又捉摸不透。

“老板娘,再加四瓶啤酒。”刘欢鬼使神差地喊老板娘加酒。

林一平和老板娘都诧异地看过来。

“哎,你怎幺今天又喝这幺多啊!”老板娘担心地看过来。

“没事没事,我俩一起喝的。”刘欢笑嘻嘻地应着老板娘,又看向林一平,“陪我一起喝嘛?”

林一平深深地看了刘欢一眼,点头说“好”。

“这位男士靠谱不的咯?”老板娘打量着林一平。

“我也不晓得嘞,老板娘监督下咯,说不定我更不靠谱嘞。”刘欢嬉皮笑脸地回答。

“小姑娘喝醉了净说胡话,哎哟,不管你们年轻人了,我给你们下单去。”老板娘甩了甩手,走了。

剩下林一平和刘欢面对面,中间一个火锅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泡。

“恭喜啊,刘欢,过了初试。”还是林一平起了个话头。

“谢谢面试官。”刘欢笑着递过酱料碟和油。

林一平伸手接过,调着蘸料,“对接下来的面试有把握吗?我可以继续借你用。”

“当然有把握啊。”刘欢避开了第二个问题,往锅里下牛肉和鸭肠。

酒和菜都上来了。

林一平为两人倒酒,“干杯,祝贺你。”林一平举杯。

头顶的灯光倾泻下来,笼罩着这张小桌子。

氤氲的蒸汽中,林一平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白衬衫的领口松开了,袖子也挽了上来。

明明这幺颓靡的景象,偏偏因为他的气质生出一分挺拔和安静来。

他举起酒杯,从对面望过来,眼深含笑,手指也修长白净,“干杯。”

刘欢也举起酒杯,“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

两人就像偶尔见面的酒友,涮着火锅喝着酒,懒懒散散地聊着闲天,话题不断。

刘欢应该是醉了吧,整个人放松下来,脑子也松了下来,想到哪就是哪,反正有林一平在,说出去的话从来不会掉下来。

只剩下两瓶啤酒了,林一平按住了刘欢的手“别喝了刘欢,你已经醉了。”

“喝完就不喝了。”刘欢伸出另一只手拿走啤酒,撬开瓶盖,继续喝。

林一平拿起剩下的那瓶啤酒,他看着刘欢,终于问“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不好的事?”

“是。”刘欢喝了一口酒,看向沸腾的火锅,不再说话。

林一平默默地伸出酒杯,和她轻轻地碰了碰杯。

林一平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喝酒。

锅里的菜没人捞,已经煮老了。

“这个面试,我过了也不会去的。”刘欢说。

“在G市工作,就要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不想,我做不到。其实我可以这幺做,但是我不想。太痛苦了。”

刘欢仿佛在自说自话,林一平静静地听着。

“我一直在避免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可是这一次回家,我忍不住摔了一个杯子,我应该忍住的,可是我忍不住,在那一瞬间,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我还是会呆在x市……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他们肯定会需要我。”

“刘欢,你不需要满足所有人的需要。”林一平轻轻拍了拍刘欢的手。

“他们不是所有人,是爸爸妈妈和妹妹啊。”

“x市离g很近,也可以在他们需要你的时候陪在她们身边,你肯定也考虑到了这点,你要正视自己的付出。在g市太痛苦的话,你也很难坚持得更好。

而且刘欢,你也要满足自己的请求。

生气的时候摔杯子没有那幺严重,你不会成为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林一平就好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淡淡的语气好像夜晚浅浅的海浪,安抚了刘欢,可其中的一字一句都那幺清晰、分明,声声入耳,字字入心。

刘欢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听林一平说话,眯着眼,看林一平。

林一平还是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酒杯,任刘欢看着。他也在看刘欢。

“你的面试怎幺样啊?”刘欢歪着脑袋,突然问了这幺一句。

林一平也愣了下,“还行,”他又看了刘欢一眼,“还在努力中。”

“哦——这样啊,”刘欢拖着尾音,声音越来越软,“那你要加油哦!”

林一平听得眼睫颤了颤,这声音勾得他又望过去,从下往上,先是一双肉憨憨的小手,然后是一件白色的针织衫,针脚不密,有点镂空,肌肤隐隐透现,衣服上还....还沾了点酱汁。

再往上是披散的长长的卷发,和其间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蜜色的肌肤,和白色的内衣肩带……

目光一寸寸上移,饱满娇嫩的唇因为火锅更加红艳了,脸蛋和耳垂也被酒喝得红红的,因为醉了,一双眼睛懒懒地眨着,好像在看你,好像又在看在你身后的更远的地方。

南方春末的夜晚,湿气在空气里蔓延,从刘欢的眼里漫进了林一平的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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