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声响,是皇帝的出行仪仗。
邢戒看着浩浩荡荡的宫廷护卫,还有贴身随驾的那名老人,眼皮微动。
待老者走近,所有挂着玉牌的人都跪了下来。
「慎之。」老者的语气满是失望。 「你身为首席弟子却不能自律,还拉师弟师妹下水,险些动摇国本、铸成大错,为师很是心寒。」
「传授这身武艺给你,是为师的不是。」老者说完,便拉住邢戒的手,强渡内力压制他的经脉穴位。
真气流转,邢戒负伤自是不敌,激荡乱窜的内力在他体内碰撞,经脉传来剧痛,每一寸都被扭转锁死。
此等痛楚非常人能想像,可邢戒咬着牙,一声不吭。
待老者收回手,邢戒一头乌发转瞬间化白,周身的威慑感不再,已然武功尽失。
邢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师父以及站定的皇帝与太子,只将注意力放在邢战身上。
他朝她伸出手。
邢战先是回头看向司燕,在得到许可后才维持着跪姿,缓缓移动到邢戒身边。
「带不走妳,我便留下。」他抚摸她的脸,将满手的血腥涂抹开来,染红她的颊。
邢战不发一语,只是眼睫和唇角轻颤,像在极力压抑什幺。
「玉牌已碎、望戒已断。妳已不再是……碧鸾派……弟子。」邢戒咽下血,话说得断断续续。 「碧鸾派教条第……一千三百条……最后……」
玉牌象征坚守,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护主周全。若有缺损,是不够持谨审慎之故,应以此蒙羞,不得将其再现于人。
武器只可为护主而使,凡我派弟子持有之认主武器,皆已信念为刃、忠心为器,若为护主之故而毁坏,则视为铭刻护卫之职责于心,向死而生、勇敢奋斗。得以自身为荣,舍邢氏、脱碧鸾,敬请主人赐姓,为凤凰涅槃。
邢战红着眼摇头又点头,仍说不出话来。
邢戒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又拾起躺在泥地上的断截箭矢,放进她手中。
而后毫不迟疑地借她之手,将箭矢插入自己的心口。
过往的一切在邢戒逐渐失去光彩的眼中浮现。
又是那个巨大的、不见天日的洞窟,孩提时期的他与邢战正拿着树枝比划。
“师兄身手这幺厉害,定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刀剑无眼,难说呢。不过我若哪天要死,定要死在妳怀里才会瞑目。”
“师兄!”
“哎,开个玩笑而已。”
「……」邢戒无神的看着上方,事实上他眼前一片黑暗,什幺都看不见了。
「冷……」他用尽所有力气,勉强挤出一个字。
邢战连忙将他抱进怀里,慌乱的搓着他的手臂。
邢戒在弥留之际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蓦地勾唇。
那年我断妳肋骨,今日我用命赔罪。
可是阿,若有来生,我想当个正常人,好好的表达我的爱意,拥妳入怀。
怀里的人在阖眼后蓦地变沉,邢战抿着唇,小手抚上他苍白的脸。
她童年的太阳,终是沉落。
「师兄……」
一开口,邢战再忍不住,几颗晶莹的泪珠从发红的眼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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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淡玥鸡婆的解释一下为何邢戒要自尽:
他自知什幺都比不过司燕,唯有武艺可值一提。邢战的拒绝和那句「司燕是心之所向」击溃了他的心防,在武功被废后更是直接失去了求生欲。他很清楚失去武功的后果是什幺,因他一直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生存,且长期倨于强者那方,所以不屑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