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千生来是个妖物。
这话是她娘亲说的,因为她爹不是人。
作为当事人的胡三千自然对此事保有最终的话语权。
她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接受,不过花了十三年的时间,在这十三年里,她几乎已经摸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妖。
在她五岁那年亲了邻家哥哥一口,结果瞬间把人弄成人干,迫着胡母带她迁居到新居住地重新开始,她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有吸人精元的能力。
胡母是做酿酒生意的,因为酿酒出来的酒很香醇,所以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可是生意红火的日子实在不多,毕竟每次胡三千害了人,胡母都被迫要搬一次家,如此一来,根本没有什幺机会可以留着熟客。
胡三千虽说在缺乏父爱的环境里长大,可至少生活上一直是衣食无忧,母女俩日子也过得挺快活的。
只是这快活的日子终究不长久,胡母长期操劳下郁结横生,最终在胡三千十三岁这年撒手人世。
她在闭上眼睛前还撑着一口气对胡三千说出了两个秘密。
第一个是胡母在其中一个酒瓮里藏了私房钱,本来是准备以后等胡三千嫁人后拿来养老用的,这下没有机会给自己养老,就爽快的告诉了胡三千,好让她有个钱傍身。
这第二件事则是关于胡三千他爹的。她爹姓王,乃是琅玡王家的子孙,自小随他那狐狸姨娘习得妖术化妖,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后跑到皇城当起了国师。
胡三千首先跑去自己藏私房钱的地方拿了些银子出来,砸了大把钱寻了个风水师物色一风水宝地,把胡母埋了在一山头上。
挖地乃至埋土都是胡三千这姑娘自己来的,她把最后一把泥土撒在墓前,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她怔怔地伸手接住人生第一次落下的泪珠,猛地笑着对刻了胡母名字的墓碑说:「你瞧我终究不是随了我爹成为一普通的妖物,起码骨子里头还是有点人性的。」
埋了胡母后,胡三千回了酒坊寻胡母口中说的那个藏了钱的酒瓮,在几乎把所有酒瓮都打开后胡三千终于是找到了,那酒瓮就在她藏私房钱那个酒瓮的左边,两个并列在一起放着。
她傻傻的笑了起来:「原来钱就藏在旁边。」
这两母女私房钱都藏到一块儿去了,这幺久都没有发现对方的钱,总算是有点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胡三千是打算继承胡母的手艺继续开酒坊,可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娃这幺一露面,渐渐的引来了很多麻烦,在第十个人干在她面前倒下时,她惊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连夜收拾好行李,联系中间人把铺子卖出去。
这夜胡三千整理酒坊累得坐在酒瓶堆旁边就睡着了,迷糊间听到有碰撞声,睁开眼睛一看,一个黑影正在她跟前晃来晃去,她一个激灵冲上去搂着那黑影就要亲下去,却听到那黑影「欸」的一声,顿时整个酒坊都亮了起来。
胡三千的嘴唇已经严密的贴在那人的脸上,可那男的没有像过往的那些人一样全身精血抽干而亡,反倒是瞪着斗鸡眼,满脸惊奇的望着这个熊抱着自己强吻的孩子。
胡三千不是不吃惊的,她跳下地一个用力推开那个男的,跑到一边捧起酒瓮就往外头跑,一直跑一直跑却是怎幺都离不开这小小的酒坊,到最后她累了,干脆瘫坐在地上,满脸戒备的望着那个开了酒在喝的男人。
胡三千十三年的人生里没有认识很多男人,所以她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人是好看不好看,只觉得他身上有种宁静的气息很干净。
这还是她活了这幺久第一次的败笔。
那男的似乎没有要了决她的意思,她想了想主动挪到男人旁边:「你也是妖物吗?」
那男的瞟了她一眼,将手中那个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你叫什幺名字?」
「胡三千。」她很诚实的说。
因为她的能力实在太逆天了,亲一口旁人就要死,所以胡母没有想到要教她防人之心。
「哦。」
那男人只应了一声就拿起新的酒喝。
「你来这里干嘛的?」胡三千有点不安的问。
那男人照旧把酒喝光才回答她:「喝酒。」
「那你准备给我钱吗?」胡三千的不安有点平抚下来。
那男的拿起新酒,咕噜咕噜的又喝光:「你需要钱?」
胡三千想起自己怀里一整酒瓮的钱,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遂摇摇头,接着说:「喝酒要给钱。」
那男人一手拿着酒在喝,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挥,一个钱袋平白无故出现在他的掌心。
胡三千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抢过钱袋,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她就傻了眼,她望着里面金光澄澄的金子,带着哭腔说:「我是要钱啊!」
那男的终于停下了喝酒的功夫,皱眉望着她:「那是钱啊。」
「这怎幺是钱?」胡三千打开怀里的酒瓮拿出一把银子:「这个才是钱啊。」
男人抚额。
敢情这小女娃没见过金子不晓得它的价值。
胡三千将钱袋放在地上,看着男人问:「你是什幺妖?」
男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为了验证男人钱袋里的金子是不是钱,胡三千和男人一起离开酒坊。
上路前,男人不晓得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绳子,趁着胡三千被酒味熏得有点醉的时候,用绳子将她的手连腰团团捆起来,一手搂着胡三千的酒瓮,一手揪住绳子末端,就将胡三千拉到街上溜达。
胡三千咬牙切齿地挣扎:「放!开!我!」
男人回头朝她一笑,并不回话。
胡三千一愣。
男人的笑容很好看,让人有种醉酒的感觉。
还未待她回味,腹间一紧,男子已经大步往前走去,绳子绷得死紧,胡三千被迫跟着他的脚步往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