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福珠刚系好玉带,宫人们就相继回了屋。比起早先出去时的雀跃喧闹,此时个个屏息敛神,居然规矩得很了。这群人自从出皇城,整日就跟行军司马曹云兄弟几个胡打胡闹,宫人的职责全然抛之脑后。

索性福珠打小独立,穿衣吃饭洗洗刷刷的事自己都做得,平日也不用她们。她亲力亲为照顾自己,省去她们不少事,她们却不领情,背后都道她果然出身低贱,过不了好日子。如此下来,双方彼此都看不大惯。

此刻她们低眉顺眼地开始找活干,福珠猜她们借嫁人出逃的愿景落了空,这两月多来受的闲气终于散了些。

装扮完毕,天已大亮。外面天蓝云白,是个好天气。

福珠被群神色凄苦的宫人簇拥着走出酒楼,史景和秦光坐在马上,隔着队伍遥看红衫玉带、翠帔金履的雪肤美人进入马车。晨风掠过,美人裙裾微扬,纤腰楚楚,惹人遐思。

秦光摸着下巴,嘿一声:“真是人靠衣装,咱这位不声不响的公主,收拾收拾,竟很拿得出手。”

史景不悦,攥着鞭子,低声喝道:“闭嘴!”

史景一早上都没找到机会和福珠再谈谈,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撒,听秦光用那种狎昵的语气谈论福珠,恨不能上手他抽两鞭子。

秦光笑:“还在为那个夺走你童贞的女人烦心呐?”

史景雪白的脸上一片寒霜,漆黑的眉眼里带着凶光瞪向秦光。

秦光自觉说中,在心里笑得打跌。他拍拍纯情的史小将军的肩膀,“初夜总是难以忘怀的,我理解你。放心,凭史兄的花容月貌,日后,女人还不如过江之鲫涌来?多睡几个,你就会明白,女人嘛,其实都差不多。”

史景冷着眼看他胡说八道,见他住嘴,才道:“回头再跟你算账!”

公主在车内坐定,队伍便开始行进。银甲卫兵领头开道,华盖马车居中,举幡的扛旗的,足足占去大半条街。城门口有官员拜送,福珠隔着车帘受了礼,离了城门,她长出口气,往后仰倒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昨晚真险啊,差点被史景活拆了筋骨。她捂着脸,有些后怕,也有一丝丝高兴。

那等事原来真的很难挨,若非她真心喜爱史景,昨夜肯定坚持不下来。

到此刻,福珠还没半点即将为人妇的羞涩,只有满腔的茫然和庆幸。出宫前夜,嬷嬷摸着她的脸哭了又哭,最后却也还是说:“我们珠珠生得这样好,天下没有男人会不动心,南夔王再暴虐,也是男人,只要你顺着他,他不会把你怎幺样的。”

嬷嬷只教她要顺从南夔王,却没告诉她男女初次交合比她讲的还要痛。

福珠拨动着耳旁的步摇,感慨她那幺喜欢史景,可身体痛的时候,打杀他的心都有。

可见若换成阿那匡,她肯定会更生气,只怕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呢。

福珠在马车里东想西想,史景在外面也是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就想往后看。秦光瞅在眼里,打马赶上来,忘记史景的警告,好奇问:“那女的在队伍中?”史景嫌他烦,鞭子一扬,远远避开了。

正午时分,队伍到了关门,却没见到来接的人。史景下令就地休整,军士们掏出水囊和肉饼进食,秦光嚼着干巴巴的饼块,擡眼望望太阳,骂一声:“该死的蛮子。”史景摆弄着水囊,望望紧闭的马车门,想了想,说:“我去问候问候公主。”

说完,他被自己这番掩耳盗铃的言语闹了个大红脸,幸亏烈日骄阳下,人人面红耳赤,也没人注意。

来到马车前,史景忽而紧张得心慌气短。他在身侧搓搓掌心的汗,清清喉咙,刚要敲车门,秦光在那头大喊出声:“将军!南夔王的使者到了!”

史景闻言遍体生寒,下意识回头,不想被耀眼的日光一照,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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