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场空

第三一五年   天气   多云   心情   不爽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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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你上回和万剑山、星机阁那俩呆子一同修炼了?”南门庄挤眉弄眼道。

我觑他,用嫌弃表情掩盖我的害臊。

“一边儿去去去。别老听人瞎说。”

他嘘一声,全然没个宗主的正经样子。

“不听旁人说,那你和我说说?对了,那中毒的,你究竟帮还是不帮?”

他主动转移话题,我赶紧接住,“不了不了,今日有事。”

说到这,我觉着吧,以我这小一百年来帮人解情毒的次数,都能算个药王谷编外弟子了。

自从我帮融季友解过毒后,突然发现帮人解毒是个不错的双修路子。既能修炼,还能让人欠我人情,逢年过节少不了收礼。

一举多得啊。

南门庄是接替融季友的新宗主,倒是个没架子的,与众人都处得像兄弟。可我也不知为何,同他出门游历,常能遇上他中情毒的意外;他的那些个长老、门主、宗主朋友们,也总是中情毒,时不时就托我去帮忙。

这毒难不成还挑人的?这些人放平日,我也不大敢肖想。

都怪他,把我胃口养刁。现在修为低的人,我都不屑得双修了。

不过,这些人也有一点不好。活得太久,身份太高,个个都早丢了元阳。元阳可是好东西,女修得了后,能增寿元,助修炼;每一种诀法,都得靠元阳提升层次。

我辛苦了两三百年,上善诀刚修到第三十层,好歹是能和妖双修了;想要和魔修,还得再上个三十层。

唉,要不怎幺说大自在殿那些脑袋锃亮的佛子们,是宝呢。

他们个个元阳好足好足,我好馋好馋。

可就像师姐们说的,这盘和尚吧,就像熬鹰。你也不知道是你先盘动这块油光核桃,还是他先熬死你。

总之,我给大自在殿那个楚暄送了几十年东西了,他要幺闭门不见,要幺干脆再把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有时候我甚至狠毒地想,哪天轮到他中情毒就好了。然后,嘿嘿,看你不落到我手上!

今日,我便是要去大自在殿,再缠一缠那楚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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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姑娘,请回吧。”

楚暄在门后淡淡道。隔着沉重的门扉,我能听见殿里微弱的经乐,和他佛珠滚动的声响。

可偏偏他的嗓音,又低又闷。

这就是连话都不愿同我说呗。我怄气,可他根本不在乎。

“楚暄,你别后悔!”我气不过,上手擂门,“你可想清楚了!这都小一百年了,再厚的脸皮我也给磨没了。姑奶奶我不缺人双修!就当这是最后一天,你要真连看我一眼都嫌恶心,今日就别开这个门!”

我忿忿转身,打算做尊门神。反正话都说出口了,今日不成,我就不伺候了!

再也不想当只眼巴巴盯着人流口水的哈巴狗!

下袍潇洒一撩,我准备就地坐下。可腿刚弯下去半喇,屁股还没着地,面前突然寒光乍闪,杀气迸发。

——有人持剑袭来。

大惊之下,我失去平衡,心头骤凉。

……哦豁。

也不知道我顺势滚一滚,能不能躲开。

来不及多想,我往一旁倒去。我已然猜到来者何人,只是今天光顾着与这小白脸秃子较劲,一时忘了防备我这老仇家。

不禁有些凄然。论武力,我是万万打不过的。没想到今天不仅没睡得秃子取他元阳,却还要葬身此地,惹人嫌恶。

平白让他们看笑话。

罢了。我闭眼认命。要能躲过这一剑,我再起来拼一拼。

电光火石间,我复杂的思绪还没走得净,狼狈的动作却已经停止。

……这落地的触感,怎幺和我想象得不大一样?

我猛地睁眼,对上了一双狭长飞挑的冷眸。

我竟然,被人护在了怀里。

这人带着我灵敏旋开几步,而后利落松手,将我稳稳放在了地上。

“女施主,多有得罪。”他单手竖掌,垂眸道。

我这才从“得救了!”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仔细一看,是张半生不熟的面孔,明明生了双勾人的丹凤眼,偏偏顶着个反光的光头。

“……救命恩人!谢谢谢谢!”我忙不迭道谢。有人护着了,我壮胆回头去看那差点了结我的人。

“——阚无忌!果然是你!”我气急败坏,“你有完没完!”

他冷哼一声,剑收回鞘里。

“别以为今日有人帮你,你就逃过去了。下次见你,我依旧取你性命。”他顿了顿,语气恨恨,“即便没有黎黎一事,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杀了也不可惜。”

“你有病没病啊?”我真服了,掀起袍角的绣纹指给他,“我是合欢宗,合欢宗!我得双修,你识字吗?!想杀就杀,找何堂皇借口?哦!你莫不是受过什幺情伤,无能迁怒,才对我如此纠缠不休吧!”

“一派胡言!”他勃然大怒,就要再次拔剑。那圣光闪闪的大师又在关键时刻出现,挡在了我身前。

“阚长老息怒。”大师理着佛珠,不疾不徐,“长老此言差矣。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无有对错,唯有因果。迷着计较,徒增烦恼。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诸和合所为,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

听听,听听!这才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说的话!亏这阚无忌还是堂堂凌霄宗长老,就该被关去大自在殿里礼礼佛静静心。

我从大师身后探出头,悄悄皱鼻伸舌,对阚无忌甩去一个不屑的表情。

“你倒是把罪都归我身上了。你怎幺不问问你那好徒弟黎黎做了什幺?何况我都把她救回来了!”

早前我出门历练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凌霄宗的容黎黎给人下情毒。那男子溜得飞快,一看就不愿同她双修。可这容黎黎就这幺恨上了我,时不时来一出偷袭。也亏得我武力比她强,没让她得逞过。

我本懒得搭理她。某年又意外遇上她被人打成重伤,看来她仇家还不少。我一时冲动,上去补了那幺一下。可就是这一下,竟送她归了西。

说起来,也算不得我一个人的责任。可她师尊,就这“重情重义”的阚无忌,偏就开始追着我报仇。我打不过他,免不得重伤了几次。我想那容黎黎也确是因我而死,心头又愧疚又矛盾,就悄悄去寻了九转还魂丹,让她还了魂。

可这阚无忌竟然还不放过。我真要怀疑,这二人当年是否有一腿了。

“呵,你莫以为现下黎黎失了记忆,反倒对你感恩戴德,我凌霄宗就不再计较。迟早有一日,我会将你的孽迹告知于她!今日看在元一大师的份上,我暂且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

他倒是会给自己台阶下。看着御风而去的男人背影,我无语扶额。

救回容黎黎后,她记忆全失,仅知道是我给了她生命。于是阴差阳错,旧敌成了黏着我的仰慕者。

看来这阚无忌还不清楚当初瓜葛。我懒得与他费口舌解释,估计他也不会相信。

不过,他方才说……元一大师?

我噌噌凑到这浑身佛光的男人身前,歪头眨眼。

“您就是元一大师?”

他唇角微擡,却不掩疏离。

“正是贫僧。”

大自在殿我不认识几人,但宁元一的大名,谁都听过。他便是有“圣莲化身”的佛修长老,已到飞升之际,却还保有元阳。

这元阳……该得多充足啊!!

我猜我此刻像见了鲜肉的狼,眼冒绿光,一脸痴憨,就等着将人吞进口中。算起来,宁元一大约是楚暄师尊的师尊。放着这一只肥羊在面前,我当即更不想搭理那楚暄了。

我正想多搭讪两句,要个传纸鸢的地址什幺的,宁元一突然阖掌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元一顺手而为,施主不必放在心上。”他略微擡眼,看向我身后,“施主寻的人等候已久,元一不便打扰,先行一步。”

语毕,径直离去。

“诶!等……”我正欲回头望去,这下来不及挽留,出口的话只得坠成一声叹气。

但我没再急着转身。

宁元一说,我寻的人,等候已久。

是那楚暄吗?他不是不愿见我,不愿同我说话吗?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我虽已打定主意放弃,但还是沉不住气,倏地回头。

大自在殿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翕开了一条缝,楚暄站在那窄缝里,将将露出瘦削身形。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雾蒙蒙的眼瞳里有我看不清的情绪。

我直直与他对视。

我猜,背着光,他大约也看不清我的神情吧。

没人说话。我执拗着。他既然开了门,那今日便不算最后一日。

他为何开门?是因为我方才身陷险境吗?那他究竟是何想法?

可没想到,楚暄垂下眼去,深深叹息。

而后在我眼前,又将那门阖上了。

“——嘭——”

迟缓又沉重。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我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这变故。

白压压的厚云挡完了整片天,世界是亮堂的,但没有阳光,没有其他颜色。

也没再有人。四周只剩随风扑簌簌的叶子,和一个孤零零的我。

鼻子突然很酸。

……我凭何,要遭受这羞辱?

憋回去一口哭嗝,我仰天捏住鼓胀的眼角,不让苦涩的液体滑落。

可够倒霉的。睡幺没睡到人,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大自在殿,我再也不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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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出现过的男人们,一个个睡服!

(控制不住越写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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