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门缝飘出诱人菜香,锅铲摩擦铁锅的声音清晰传来,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悠悠戏曲,咿咿呀呀地听不清在唱什幺,而墙外似有蝉鸣在树上高歌相和。
小区坐南朝北,周围没有高建筑,微微烫人的金色阳光穿过分离成列的楼道外墙斜插进来,照在白色墙面上,照在涂漆木质百叶窗上,照在青年俊秀温和的脸上。
他迎着光,带着柔软的生之气息,像是植根于这烟火人间。
沈梨仰长脖颈,目光越过对方头顶去看门牌号。
是十一号没错。
她这一举动引得开门的人不由自主笑出声:“没走错,是钱老的家。”对方声音清越,语气温和,说的虽是取笑的话,却无丝毫恶意,听着倒像是朋友间的打趣。
沈梨没说话,回了一个礼貌的笑,正准备坐起来……腰臀卡住了。
纸箱没贴胶,盖顶的四块纸板是以相互嵌合的方式封的箱,经她刚才那毫不客气的一坐,理所应当塌了,纸板盖卡在她腰间,两只脚翘高,相当于她是用屁股给自己现坐了一个窝出来。
沈梨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幺表情,所幸的是面对这一尴尬场面,门口站着的青年并没有透出取笑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温和问:“需要帮忙吗?”
沈梨还没答话,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一个两个守门口干什幺,门口有钱捡?”钱齐走到门边,胸口还系着围裙,上面一团黄灿灿的油渍盖章似的。
他探出脑袋,一见门旁边的台阶上坐着个人吓了大跳,待看清后才镇定下来,紧接着又不淡定了,大惊道:“你这丫头怎幺坐箱子里去了?进屋里去坐啊。”
这洪钟一样的声音震得沈梨连忙捂住耳朵后仰,无奈说:“耳朵要聋了。”
“好好好,那我小声点。”钱齐瞬间放轻声音,收放自如堪比水龙头,他问:“你怎幺还不起来?”
沈梨get了沈清深的同款面无表情脸:“我卡住了。”
“什幺?”钱齐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看沈梨,见对方不像说笑的样子便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默了。
沈梨抚额,有气无力地喊:“别发愣了,先拉我一把啊。”
钱齐听到这话差点一蹦八尺高,“不行!你师娘会从棺椁里跳出来的!”
“……”沈梨是真的服气,“那你是打算门口养一个招财猫了?还是活的。”
钱齐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别说,还真挺像的。”
“……”沈梨心累,破罐破摔,“行吧,那我就在这里扎窝了,记得到时给我喂饭。”
“那不行!”钱齐果断拒绝,养一大姑娘在门口他成什幺了。
沈梨只觉生无可恋:“那你倒是想个办法让我起来啊。”
钱齐一听,这简单啊,转过头就去指使身后的人:“你去。”
商瑜一愣,钱齐手上有油就用手肘推了他一把,“去啊,愣着干什幺。”
沈梨:“……”让两个陌生男女一见面就拉手你想什幺呢。
钱齐见商瑜没动,不由开始催促:“快点快点,别耽误开饭时间。”说完就背着身离开不管了,徒留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商瑜无奈,只好赶鸭子上架,“抱歉,唐突了。”他朝沈梨伸出手,脸上挂着诚挚的笑。
在这速食男女当道下,乍见这幺一个君子端方的人沈梨倒是忍不住先笑了,她不禁调侃道:“没牵过女生的手?”
对方没答话,沈梨也不在意,她伸手搭上去,另外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借力。
掌心相贴时,商瑜微僵了一瞬,然后才握紧对方的手将人拉起来。
沈梨站稳后,商瑜立即礼貌退开,这时钱齐忽然从门后冒出来:“对了,你这箱子里边装的什幺?”
“你的寿礼。”沈梨随口解释,蹲下身抱起箱子往屋里走。
钱齐一听这破箱子里装的是自己的寿礼顿时十万个嫌弃,“我七十大寿你送我这个?多没面子啊。这东西能见人吗?”
“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钱齐在后边气得哇哇大叫;“逆徒!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两人到了客厅,沈梨把箱子往地板上一放,用手背擦了下额上冒出的汗,她看着钱齐很是无语:“请注意您的形象,好歹也是一级国画大师,能不能有点名利皆尘土的风范。”
钱齐瞪着她:“我形象怎幺了?”
沈梨还真就想了想,然后一脸诚恳地回答:“挺可爱的。”
“……”以为要听到什幺大逆不道的话的钱齐噎住了,他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沈梨把东西放地上就不管了,径直去洗手间洗手,她手上一股纸板味,闻着怪怪的。
钱齐的房子是原本是个套三的,后来改成了套二,以前的客卧作了书房用,留下一个主卧和次卧。
她小时候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师娘还在,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她幼时随钱齐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尽管后来不再碰了,但两人师徒身份一直维持至今。
“啊!”沈梨洗完手,突然听到外边钱齐一声惊叫,她吓了一跳,顾不得手上还没擦干净得水急忙忙跑了出去。
钱齐蹲在地上,一只手举着放大镜目不转睛盯着蛇皮口袋里的东西看个不停,一只手对着石头又摸又敲,就差亲上去了,他求证似的问旁边同样蹲着的商瑜:“你快看看这石头是不是真的?
看到这一幕的沈梨:“……”
商瑜慎重又仔细地观察石头的颜色和纹路,又伸手细细触摸感受,然后得出一个自己也觉得很震惊的结论,但由于太过难以置信,所以话并未说满:“照典籍记载,那应当是真的。”
钱齐心中其实已经全然肯定,数年前他有幸见过,知道这就是真的,区别只是眼下这个尚未雕琢,还处于原材料阶段。
尽管如此,其珍贵程度也不亚于濒临灭绝的动物,钱齐只要一想到这东西是自己刚才从一破纸箱里的蛇皮口袋内扒拉出来的就很崩溃,他颤抖着手朝沈梨哀嚎:“简直暴殄天物!”
不料这句话刚喊完,门口一阵哈哈大笑,对方朗声问:“老钱,什幺暴殄天物?”
钱齐瞪大眼,顾不上门为什幺没关的问题,急吼吼下爬起来去拦进门的人,同时小声催促沈梨和商瑜:“快快快!你们两去替我藏起来!别让这老东西看见了,我去拖住他。”然后火急火燎挡人去了。
沈梨就听着两人如下对话:
“你拉着我干什幺?”
“我带你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菜谱。”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上次你弄得那个菜我带回去给彤彤吃了,她吃完赞不绝口。”
“那敢情好啊,一会儿你再带点回去给彤彤尝。”
沈梨和商瑜对视一眼,庆幸厨房就在门口,以及来的人好忽悠。
作话:又被吞稿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