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想,难为女演员了。
这场面已经过度引起人的心理不适了,而且电影画风还总是能突破她的想象。
药劲上来了,她看着看着就困意袭来,眼皮止不住上下打架,眼前的影像模模糊糊,已经不知道在演什幺了。
最后脑袋一沉,完全进入梦乡。
沈清深一直留意着她,见冰块咕噜噜滚落地上的闷重声响都没吵醒熟睡中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幺表情。
他擡手看了下腕表,冰敷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没给沈梨重新弄,俯下身拾起地上化得剩下没多少的冰块进了浴室扔掉,又将毛巾洗净晾晒。
b市一直雾霾遮天,鲜有碧空澄澈如洗的时候,好在前两天下了雨,冲刷了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兼之出了大太阳,难得出现蓝天碧云的时候。
沈清深站在窗边俯瞰下边,他住十五楼,楼下景色尽收眼底。
当初看中这套公寓就是因为小区里的绿化做的不错,假山流水,林荫草坪,四季花卉,喷泉泳池应有尽有。
当然这也是此地的卖点,因为附近五公里内都没有公园,所以这里也成了小区内部人士专享之地。
今天天气不错,许多老人都出来晒太阳,其间也不乏坐轮椅的老人。
沈清深目光在老人坐着的轮椅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在沙发上侧身沉睡的人。
——
沈梨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
因为受到人体自身重力的压迫,使局部组织缺血,缺氧,造成局部神经麻痹,沈梨一坐起来半边身体顿时发麻,导致她擡手伸腿尤为困难,不得已只好又倒了回去,艰难地指挥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平躺在沙发上。
她僵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忍耐地等着将这股麻劲过去。
沈清深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擡眼看过去就是她一副宛如僵尸同手同脚的样子。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蹲在沙发旁帮她推经活血,手搭上去没捏两下,沙发上的人猛地一个扭身,弓紧脊背难耐地低喊:“别、别揉那里,腿麻……”
女孩子动作太迅速,男人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原本搭在大腿前侧的手现下正被女孩子夹住,而他手的位置正好就在大腿内侧,手掌边缘几乎抵着人腿心了。
空气似乎一瞬间停滞了。
沈清深维持着手被腿夹住的姿势不到一秒就飞快抽了出来,他站起身,神情波澜不惊地走开,“锅里的饭好了,我去盛。”
“嗯。”沈梨蜷缩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应了。
两人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又躺了好一会儿,沈梨才拿回身体自主控制权。
沈清深饮食做的清淡,一是照顾病人,二是他本来就口味淡。
不过淡虽淡,味道却是极好的。
吃完饭后,照例还是沈清深刷碗。
经过上午的观影体验,沈梨不想看剧了。
她拄着拐杖往阳台走,那边放着一个电动轮椅。
她走近一看,吊牌还还没摘呢,脑袋略一转,立即明白这是沈清深刚买的,估计就是她睡觉那会儿,毕竟她睡了三小时。
——
有了轮椅后,沈梨终于不用一直闷在家里,得以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受伤半个月来,沈清深每天都会推着她出去,有时候是单纯地散步,譬如晚上吃完饭,或者天气晴朗的时候出去晒太阳。
有时候也会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和果蔬食品,通常这个时候都是令人不知道说什幺的的时候,往往是沈清深推着她,而她推着购物车,购物车里装着若干东西,一来一去活像个接龙的。
沈梨去过一次就不想去了,但沈清深态度强硬,通常是直接推着她就走了,再不然就以告诉方萍为由威胁她。
方萍的担忧她是领教过的,只好任其所为。
半个月后,沈梨脚上的红肿完全消下去,从外表看已经看不出来什幺了,也能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太久而已。
这时沈清深也回公司了,他缺席半个月,虽然可以远程处理工作,但毕竟隔着距离,还是差了一点。
公司那边一周前就在催了,但他一拖再拖,见沈梨好些了,而那边也确实不能再耽搁,这才动身回公司,连续六天都没回过家。
第七天晚上回来时,时针指向十一点。
他打开门,玄关柜下的感应灯带瞬间亮了。
电视上放着纪录片,沙发上侧卧着一个人影,丝毫未动,似乎睡着了。
沈清深放轻脚步走过去半蹲下。
沈梨睡得正熟,身上搭着毛毯,乌黑的头发散落两侧,液晶屏上镜头不断切换,时明时暗的光线模糊了她的五官,让人抓不住。
沈清深原想把她抱回卧室,结果手刚碰到肩膀人就醒了。
他顿时转抱为拍,指腹擦过她单薄的肩头,力道轻得像是随手拂去尘埃一样。
他神色自若地问:“你怎幺睡在这里?”
“等你啊。”沈梨睡眼朦胧,打着呵欠坐起身,他肯放下工作照顾她,她自然也投桃报李。
沈清深望着她,声音有些沉:“你前六天都这样等的?”那岂不是他没回来的时候她都一直睡沙发上的?
“你想太美了吧。”沈梨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也不等人反应,绕过沈清深径直回自己卧室了。
一进门,她不由心虚地拍了拍自己心口。
本以为躲过一劫,结果第二天早上出卧室就对上沈清深的冷脸。
“你这几天吃的什幺?”饭桌上,沈清深面无表情直视她。
“吃的饭啊。”
“我是问你在哪吃的。”
沈梨嘴里叼着小笼包,滚烫的浓汁突一下爆开,她猝不及防烫了舌头,顿时泪眼朦胧:“外卖。”
沈清深:“……”
沈梨不停给舌头扇风,企图用心理作用减去疼痛感,她就像大夏天里一条热得直哈气的犬类。
沈清深倒了一杯橙汁给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中午会回来做饭,别吃外卖了。”
“你说什幺?”沈梨惊悚地盯着他,一时间连痛都吓跑了。
——
自那天过后,沈清深确实说到做到。
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回来乘坐地铁,保证十二点二十到家做饭,菜和肉是头天晚上切好配好放进冷藏室保鲜的,所以第二天中午直接拿出来炒就行,饭在出门上班前预约定时煮好。
在家吃完饭收拾好后刚好一点,再乘坐地铁回公司,刚好可以休息二十分钟打个小盹,之后开始工作,晚上九点回家,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中午的时候他会把晚上那份做了,主要是他太晚下班回来,沈梨不一定能挨那幺久饿。
沈清深的反常自然引起公司人的注意,合伙人兼朋友问他,“你最近神神秘秘做什幺?吃饭都不和我们一起了。”
沈清深表情淡定,“家里新养了只猫,得回去喂。”
“哟,看不出我们冰山还有这幺柔情的一面呢,该不会养的不是猫,而是金屋藏娇吧。”对方调侃起哄,沈清深一笑而过。
沈梨简直是苦不堪言?
要说高兴吗?真没有!
她只觉得人情欠大发了,哪怕有血缘关系,感情也不是这幺消耗的。
分量相等的天秤才能维持长久平衡,只要任意一方重或者一方轻都会容易垮掉。
她明说暗说不必如此,口水都说干了,沈清深依旧我行我素,压根儿当她是放屁。
时间久了,沈梨只盼着赶紧开学吧。
开学就自由了,那时候她脚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不受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