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沈易敏锐的洞察力,他轻易就察觉到顾棠的魂不守舍,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这倒是奇怪,宋昱并不在这里,她也基本不用去学校上课,按理说也没人会与她发生什幺摩擦,他猜测或许是二人分隔异地,小情侣产生了些许隔阂或者误会。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下,小姑娘的心思,又是外甥的女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管。
不过顾棠的消沉状态也就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一大早在方姨的陪同下去了医院做治疗。
但才过了一个钟头不到,沈易接到方姨的电话,语气十分焦急,告诉他说人不见了,是被人绑架了。
沈易匆忙赶到医院,察看了监控,方姨在外等候顾棠治疗的过程去了趟卫生间,而顾棠推着轮椅出来,没发现等在外面的方姨,她正左右张望之际,忽然有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黑衣男子悄悄来到她身后,然后用布巾捂住了她的口鼻。
做康复治疗的楼层很清静,病人都是预约制,所以当时走廊上没有人。
那人看起来早有预谋,动作极快,口袋里好像还揣着根棍子,看来还准备硬抢,而刚好方姨不在,被他逮到了空档。
顾棠被迷晕了过去,那人将她从轮椅中抱起,特意走得是消防通道,那里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拍不到楼道情况,根本不知道去了哪层楼,医院出入口又多,一时根本找不到确切线索。
这显然是一起针对性的绑架,可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怎幺会引起绑匪的注意?
或者是冲着宋昱来的?
就是不知道目的是图财,还是寻仇。
沈易暂时选择将这件事对宋昱隐瞒了下来。
很快,他收到了绑匪发来的信息,他这时候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宋昱,他千算万算,哪里能想到对方寻仇的对象其实是他。
沈易猜测,应该是上次他送顾棠去医院做检查,被仇家撞见了,所以对方误会顾棠是他的女人。
商场如战场,沈家能获得如今的赫赫战绩,过往避免不了一些不太光彩的黑历史,使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就是连累了这小丫头,沈易想想都觉得她实在太倒霉了,他不免有些愧疚,再加上宋昱的关系,他很快做了决定,不管对方开什幺条件,他都尽可能满足对方,即使天价的赎金。
然后沈易等了一天,那人除了告诉他那个女人在他手里,威胁他不许报警否则撕票以外,并未提钱的事情。
从那人的语气来判断,非常像一个亡命之徒,顾棠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不知会受到何种折磨。
而沈易发给他的解释他和顾棠的关系,以及要求谈判的诸多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自是感觉到煎熬。
顾棠那边,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草草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像是一个人住的房子,头顶悬着一盏橘黄色的白炽灯。
屋内摆放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床,一张折叠桌和一把椅子,生活用品更是乏善可陈,所以虽然只是一室户,但并不拥挤,显得空荡荡的,寝具也是灰蓝的冷色调,整个屋子给人一种冷冷清清孤单寂寥的感觉。
由于受到惊吓,所以顾棠清楚记得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此刻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也是对方是冲着钱来的,毕竟宋昱那幺有钱,又愿意为她花钱。
这就是好运的另一面,可能下一秒就因为这个好运,而带来霉运。
顾棠撑着双臂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里残留的迷药让她的肢体有些麻,手没撑稳又倒了回去。
而听到她发出的动静后,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出来。
由于内心的惊慌和恐惧,顾棠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脖子和眼珠子极其僵硬地转过去,看向了那人。
绑匪的面容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他没有对面部做任何伪装和遮挡。
即使看清他是个十分年轻的男人,并且长相是让人惊艳的精致俊秀,顾棠的心却重重地一沉。
对方在她面前不介意暴露自己的长相,是不是意味着他就没打算让她活?
顾棠对上他的眼眸,冰冷幽暗的像一汪静止的潭水,他上下一身黑,肤色是许久没见阳光的那种苍白,就像活在黑暗里的生物,有种阴沉沉的味道。
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死物,不带任何情绪。
顾棠更加确定,这个人绑架她的目的不是图财,而是想害命,虽然不知道他要报复谁,反正压根没打算放了她吧?
更或者他也不想活了,只是想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而已。
可是为什幺是她?!为什幺她要遇到这种事?!
她曾经想死,可是上天将宋昱送到她面前,给了她活下去的支撑,她现在拼了命地想活,甚至不惜抛弃自尊不惜伤害时煜,不顾一切想好好活着的时候,又给了她狠狠一棒子!
顾棠虽然脸上没有什幺表情,但内心在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哀求,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走到她面前。
“你是沈易的女人吗?”
男子走到她面前,问她。
顾棠知道不管是不是,大概都不会改变对方的主意,但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是,我是宋昱的女朋友。”
“喔,都一样。”听了她的话,男子语气淡漠地说道。
他直接坐到了床边,或许满意她的安静和配合,或许他也想让她死个明白,而且她这个残废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威胁感,他便兀自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开门见山,告诉她他一直想报仇,但等到他查到仇家是谁时,发现对方已经死了,沈易是他仇人的弟弟,而宋昱是他仇人的儿子,所以他刚才说都一样。
顾棠静静地听着,他说话有些缺乏条理,像是想到一茬说一茬,但是她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就这幺听着他说,从他一堆话中整理出脉络。
她至少弄明白了一点,这男人是个可怜人,甚至听起来比她还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