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闷闷地“哦”了一声。身旁的陈嘉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无奈地往少年额上用力敲了一下,这个弟弟,怎幺总是学不乖,主上是何许人也,岂会管一个路人的死活?好在主上近日心情不错,没有迁怒。
“诶呀!主上!躺着的是个姑娘!活的!”马车驶近的时候,陈佑忍不住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瞪大了眼叫了起来,双手用力一扯缰绳停了车。
陈嘉心口猛地一跳,一把拉住正欲跳下车救人的弟弟,有些惶恐地回头对着车门抱拳道:“主上息怒,舍弟顽劣不堪,属下定当好好管教,还望主上恕罪。”
陈佑有些愣神地看着向来沉稳冷静的哥哥此刻面上呈现的惊慌,茫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些什幺可最终还是咽下了。
空旷的道路上,一瞬间安静地不可思议。冷冽的风声夹杂着地上传来的微弱咳嗽声,清晰可闻。
片刻后,马车门从里打开,身着狐裘的男子缓缓走出。
“无妨。”
一如既往清冷的声线,却让陈嘉绷紧的背脊倏的一松,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方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一身冷汗,瞥见一旁弟弟正有些得意地冲他挤挤眼,他忽然觉得额角突突的疼。他瞪了陈佑一眼,擡腿大步跟上前头的身影。
雪地上确实躺着一个女子,或者说是个女孩。
这幺冷的天,她浑身蜷缩在一件破烂的大袄中,脸颊青紫,嘴唇冻的发白,双眼紧闭,发丝凌乱,胸口几乎没有起伏。若不是那偶尔的咳嗽声,任谁都觉得她已经冻死了。
不过,瞧这样子,离死也不远了。陈嘉暗自想着。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她轻轻动了一下,极其费力地微微睁开眼,随即,一只有些红肿的手慢慢从那破袄中探出。陈嘉见状眉间一凛,下意识按紧了腰上的佩剑,两眼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慕容瑾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只手一点点靠近他的衣摆,眼中划过一丝戾气。正欲擡指,那手却不知怎的突然在半空停住,不再向前,只是轻轻地颤抖。
“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低不可闻却饱含希冀与绝望的哀声求救,悲凉地让跟上来的陈佑瞬间红了眼眶。
慕容瑾后退一步,面无波澜地看着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然后神色如常地转身往马车走。
“带上。”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陈嘉一愣,讶异地朝着那背影看了一眼,一旁的陈佑却是感动地擦擦眼,轻叹一句“主上真是个好人啊”,随即蹲下身子在那陷入昏迷的女子脉间一探,擡头冲着正皱眉沉思的陈嘉喊道:“哥!还不快来帮忙!”
慕容瑾坐在暖塌上,喝着热茶听着陈佑禀报。
“主上,那姑娘冻坏了身子,想来先前应是在雪地里冻了很久,若不好生养着,将来恐怕会留下病根,现在仍烧的厉害,等喝了药退了烧便没事了。”
“下去吧。”
待陈佑退下后,陈嘉才上前低声补充道:“主上,那女子双手皆被冻伤,看不出有无练武的痕迹,但属下探过,没有内力。”
慕容瑾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并未开口,低垂着眸似是在思索。
陈嘉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主上,属下觉得,此女来历不明,出现时机又过于巧合,多半与…”
慕容瑾却是擡手制止了他的话。
陈嘉见状不再多说什幺,轻声告退。
三日之后,慕容瑾听属下禀报说她醒了,擦拭宝剑的手一顿,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兴味。
他缓步走进屋,屋中满是浓重的药味,靠坐在床头的人闻声望来。
褪去了青紫的脸颊有些苍白,长发拢至耳后显露出全貌,竟是与那日有着天差地别:小巧的瓜子脸,五官出奇的清丽雅致,特别是一双盈盈大眼,明净清澈,流转间水光荡漾,好不惹人怜。
慕容瑾心中一哂,踱步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