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筱筱,坚持白嫖不氪金多年,修炼出一身强悍的非酋体质。人坚不催,如来佛被她的诚心所动,上帝要将她纳入护翼,有一天,她终于抽到了图花沈周。
很开心,这种开心类似于小时候考试得高分,又类似于中小额彩票,是一种处于其间,微妙的平衡的快乐。
可惜的是,抽到了沈周的那天,她就八百里加急地穿成了一个只会“呱呱”的婴儿。
运气不算太差,好巧不巧地正正是穿到了江南百景图里边儿。
可谓是天选之子。
九岁的时候,洛筱筱随她爹从京城赶回苏州。
老洛大人在前厅会客,洛筱筱在角落里看书。
她爹朝她招手:“筱筱,叫人。”
洛筱筱很乖巧,起码表面上很乖巧。她走到她爹老洛大人身边,弱弱地冲着眼前长得凶不拉几的叔叔喊“伯父”。
伯父眉头的川字舒展开来呈一道坑洼,但总归是慈眉目善了不少。他伸出手掌,轻柔地放在她头上:“筱筱乖。”
她爹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去旁边玩:“跟那个小朋友一块玩。”
洛筱筱这才注意到伯父身后的男孩,蔫瘦的个头。
她察言观色,看那个小朋友没有动的意思,走到他跟前,主动出击:“弟弟,姐姐带你一块玩。”
笑得露出刚掉的某颗乳牙。
伯父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眼神一晃,严肃起来:“征明,不要欺负妹妹。”
洛筱筱的伸出的牵男孩的手滞在空中。
文征明冷哼一声,表明他十分不屑与她来往。
洛筱筱以星爷同款手势变换挠了挠头。
他看起来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往后的每年的除夕夜她都是在苏州过的,偶尔还会同文征明一道守岁。
后来文征明和她的关系也在她当方面的努力下缓和不少。
主要还是因为文征明和他爹的关系更差了。
那一年除夕夜苏州难得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她从窗台边被冻醒,眼前是文征明放大的脸,肩上搭着不知道是刘妈还是谁披的上好狐裘。
他惊恐地往后退。
洛筱筱不悦,想质问他。
文征明跟见了鬼似的又往后颤了一步,恢复行动能力之后拔腿就跑。
“喂!”
洛筱筱气地脸通红,跟在文征明屁股后面撵他。
她跟不上他,在隔着好远的地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明年我就要去京城科考了。”
文征明果然停下了脚步,没过一会儿又继续迈着小步走了。
洛筱筱觉得活了这一二三十年都没这幺生气过。
气炸了,气得肺穿孔。
前面的文征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回身走近了:“那又怎样?”
“好,你好样的,”洛筱筱冷脸说,“从今往后我做我的官,你做你的江南四大才子,再也不必见面。”
洛筱筱走到风口,迎面吹来一阵北风,差点没把她送走。
“洛筱筱——”文征明冲她身边跑来,呼出的热气糊着了她的眼睛,“站住。”
她偏不站住。
可洛筱筱忘了,经过了好些年岁的打磨,此文征明不是小时候那个又矮又瘦发育不良的文征明了。
此文征明生得手长脚长,比她高一个头,站在她身前活像堵墙。
他替她拉好衣领,戴上帽子,捏紧手炉。他站在风口,挡住了嚣张南下的季风。
文征明的手贴着手炉的另一侧,汲取着暖意。他们的手偶尔碰到,又如触电般避开。
可是想到和她共用一个手炉,他就快抑制不住心下堆积的笑意。
洛筱筱当然感觉到了他的手冰冰凉凉,只是别扭地迫使自己不去注意。
“你是怪我没有给你祝福吗?我是真心祝你考得很好,高中,额……”
左边脸划过一滴泪,可能是冻的。本来不想理他,闻言,洛筱筱横着眉怼:“不用你祝我也能考状元。”
“筱筱,你知道我嘴笨……你哭了?”
“没有!”左边的眼睛应声滴下来一滴泪。
太尴尬了。
文征明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尴尬,用他沾满颜料、脏不拉几的袖子给她擦脸。
洛筱筱哭得更厉害了。
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可太伤心了,伤心脸蛋沾染了他袖子上五颜六色的颜料,要花了。
“筱筱,我错了。”
洛筱筱止住一点哭声,睁开眼,眼前氤氲着朦朦的水帘:“哪错了?”
带着哭腔,吴侬软语中夹杂着鼻音,戳中文徽明心下一片软。
“我……”
洛筱筱看着他抓耳挠腮半天挤不出半个字,感同身受地替文伯父沉叹一口气。
“科考之后,我就要去别处做官了。”洛筱筱说,点到为止。
她可说不出什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之类的离别名言。
文征明怔在寒风中。洛筱筱逐渐平静下来,把手炉递给他:“文兄,早点休息。”
她走回房间,在床边坐了很久。没人敲门,于是便合衣睡下了。
虽然心中有些空落,但总归不过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等诸如此类的故事。
年后洛筱筱高中状元,受圣上之命远赴应天府任知府。
在应天府,她和小竹马文征明重逢。文征明,彼时的臭皮蛋,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江南四大才子,诗文书画精绝于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