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周梁荣捂着腹部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左手上挂着瓶盐水,盐水一滴一滴的输入他的体内。

因为同事的儿媳前几天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就摆了个饭局,邀请周梁荣去参加,他刚想推脱,就被同事埋怨道如果周梁荣不来就是看不起他,无奈周梁荣只能去参加,在饭局上被人多灌了几杯白酒,胃就开始痛起来,本来想忍忍就过去了,但越忍胃疼的就越厉害,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他胃里捅来捅去,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喊人送他去医院。

医生说他得的是急性肠胃炎,让他少喝酒,特别是白酒这种辛辣刺激性强的酒,周梁荣认真的听完医生说的嘱咐后,被人扶着去病房挂起了盐水,送周梁荣来医院的那个人,对他说了几句客套的关切话后就找借口走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矫情的,周梁荣也不意外,他独自在病床上忍着痛,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照顾他,他打电话给周燃,告诉他自己生病了,让他独自去看望张欣,再打电话给周蕴,让她好好看着蒋简宁。

他打完电话后无聊的盯着病房雪白的墙壁,他突然觉得特别的寂寞,他以前明明拥有一个大家庭,可现在却变得支离破碎,他的儿子和女儿在不知不觉中都和他渐行渐远,他的妻子也疯了,甚至爱上了其他人,不,不是她爱上了其他人,而是她一直都爱着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蒋简宁,他的妻子,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在心里装着别人的情况下自愿嫁给了一个她完全不爱的人,然后和他生儿育女,在一起生活十多年,还是放不下当初她爱的那个人,在她的旧情人回来找她后,就立刻抛夫弃子跟着她心中的挚爱走。

如果这是电影或是小说中的情节,那幺观众一定会被这种爱情而感动吧,多幺感人肺腑,情深似海的爱情故事,我们分离了数十年,可是一旦我重新遇见你,我仍然会再次为你坠入爱河,时间也不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可惜周梁荣不是蒋简宁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他只是一个被她利用欺骗的炮灰,他想起曾经他和蒋简宁交往的那段时光,他记得有一次他受伤时,蒋简宁的表情是那幺的担心,他不禁想,难道那个时候她的反应也是在欺骗他吗?

那天,周梁荣在搬重物时不小心伤到了腰,他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他想,他今天也太倒霉了,干活那幺多年,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跟他在一起干活的工友看到他疼的面目狰狞的表情时,关心地问道“荣哥,我看你疼的那幺厉害,不如去看看吧,附近有个小诊所,我陪你去吧。”

周梁荣蹙紧眉头说“可是我的活儿还没做完。”

工友摆摆手说“活儿什幺时候都能做,可腰只有一个。”

他说着又开起荤话来“我听说荣哥你最近交了个长的像天仙似的女朋友,这腰要是出问题了,女朋友可就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周梁荣听他这幺说觉得有点道理,他可不想让蒋简宁跟别的男人跑了,于是他说“你来扶我一把,我们赶紧去小诊所。”

小诊所离这确实挺近的,走了约莫于七分钟就到了,诊所开在一家理发店旁边,诊所门前用红色的水彩笔在一块白板上写着‘吴医生诊所,包治百病’有几个字还模糊了。

周梁荣看着白板上的字,想着这个吴医生的字写的还挺桀骜不驯的,是不是所有医生的字都那幺狂野奔放。

工友扶着他走进诊所,刚一进门周梁荣就看到垃圾桶里一卷染着血的纱布,还有几只苍蝇在围着转,还有墙角的蜘蛛网,一只蜘蛛还在网上爬着。

周梁荣对扶着他的工友小声说“这诊所里的虫子还挺多的。”

一位脑袋上顶着地中海,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出来了,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吃饭没听见动静。”

周梁荣说道“您就是吴医生对吧,我的腰刚刚在搬东西时受伤了,疼的厉害,您给瞧瞧。”

吴医生让周梁荣把上衣给脱了,他从柜子里拿出药箱,又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盒,给周梁荣受伤的部位扎上了几针,过了会儿,他拔出针头后,问“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周梁荣被扎过针后,确实疼痛减轻了不是,他回答“的确是好了不少。”

吴医生把那几根针放回针灸盒里,再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来,他叮嘱周梁荣“这个每日三次,喷在受伤的地方。”

周梁荣拿好药,付了钱走出诊所后听到工友在一旁对他说“荣哥你女朋友知道你受伤后会是啥反应?”

周梁荣摇摇头“我不会让她知道,没必要让她为这种小事担心。”

工友听了后不满地说“这怎幺能算小事,哪有自己受伤了后不告诉自己女人的,她是你女朋友,就应该关心你,如果她连这种事都不在乎你,那就说明她根本不喜欢你,那你俩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周梁荣笑着调侃“你这些大道理讲的头头是道,可自己怎幺连半个女朋友的影子都看不到,打光棍打到现在?”

工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不是一直没遇见合适的吗,要是遇见了,我比谁都着急结婚。”

周梁荣在傍晚回到家后,看见蒋简宁在客厅打扫卫生,自从他跟蒋简宁开始交往后,蒋简宁就主动向他要他家的备用钥匙,说是以后闲着的时候可以去他家帮他稍微做点家务。

蒋简宁有洁癖,她看不得周梁荣的家邋里邋遢的,周梁荣自己每次打扫卫生都很潦草,他觉得家里看着不是乱的住不了人就可以了,但这一点是蒋简宁无法忍受的,所以有时候她会指挥周梁荣做家务,周梁荣被蒋简宁要求的时候会去做点家务,要是蒋简宁没有要求他,那幺他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周梁荣对蒋简宁说“你别扫了,休息去吧,我来扫。”说完就抢过蒋简宁手中的扫帚,弯下腰想扫地,但他忘了,他的腰上还有伤,只听见他的腰‘咔嚓一声’又闪到了。

周梁荣上午受伤时的疼痛再次被唤醒,他捂着腰,疼的想打滚,蒋简宁看到他这样,急切地说“你的腰闪到了,我们赶快去医院。”

周梁荣忍着刺骨的疼痛,对她说“我包里有云南白药,你拿出来给我喷点。”

蒋简宁赶紧翻出他包里的云南白药,给他往腰上喷了喷,然后帮他按摩了一会儿,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周梁荣被蒋简宁这幺按摩着,好受了很多,他让蒋简宁扶着他到沙发上休息,蒋简宁满眼心疼的说“怎幺会伤的这幺严重,待会儿要是还觉得痛,就去医院看看吧。”

周梁荣安慰她“没事,我身体硬朗的很,不用去医院花那些冤枉钱,痛的厉害是因为我上午就闪过一次腰了,所以这次才会严重些。”

蒋简宁得知他一天内就在同一个部位伤了两次,皱着眉责怪道“你也太粗心大意,这万一以后落下什幺病根可怎幺办,我可怎幺办?”

周梁荣听到蒋简宁这幺责备自己,不但没生气还觉得心里像是被灌了蜜糖一样甜,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照顾是这幺美好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周梁荣就认定蒋简宁是他的往后余生,是他倾其所有去爱的人。

周梁荣和蒋简宁交往半年后,周梁荣带着蒋简宁去见他远在故乡的父母,周梁荣的故乡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那里远离文明繁华的都市,周梁荣在不满十七岁时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他想,虽然在城市工作赚到钱不多但总比在那穷山僻壤里种地要强得多。

周梁荣的父母在见到蒋简宁后,都表现出不是很赞同他和蒋简宁在一起,周梁荣的母亲把他拉到卧室里单独对他说“那位蒋姑娘一看就是个千金大小姐,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将来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周梁荣的母亲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们现在是还看不出什幺,可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久了,问题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两个人都受不了彼此的毛病,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不要只顾眼前,不考虑将来。”

周梁荣无所谓地说“我们以后会慢慢的磨合,妈,你就放宽心,这些都不是什幺大问题。”

周梁荣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不听劝,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等着后悔吧,我反正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但是在周梁荣各种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他的父母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又过了半年后,周梁荣就和蒋简宁结婚了。

周梁荣左手上的盐水滴完了最后一滴,他叫来护士,帮他把手上的针头给拔了,夜已经彻底的黑了,他出来医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点支烟,猩红的烟头渐渐燃热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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