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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昏黄。
你撩起肩上的红发,擡手对着摇曳烛光,细细观察发丝的颜色。
如水顺滑的流泻,顺从的染上烛火的颜色。
印象中,你曾见过永不熄灭的烛火,可具体什幺时候见过,你却记不太清了。
……印象中,你的头发也并非这般色泽。
似乎要更湿润、更明亮,永远沾着不散的水光。
不远处房门轻轻一动。
你仍擡手举着发丝,只微转过眼瞥了来人一眼。
红瞳含着倒钩般微妙的厌。
来人脚步一顿,“什幺时候醒的?”
红发自指缝滑下,你后倚在墙上、垂眼盯着腿上红鳞,不言不语。
“……啧,你这家伙,别总露出这幅要死要活的表情啊。”他烦躁的咂舌,砰一声摔上门,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边。
你闻到血的味道。
“是、什幺?”你擡眼看向他。
他好像不太自在,避开你的视线烦闷的说:“猎物。你不是总念叨饿吗?”
你默默盯了他一会儿,看的他更不自在了,嘴唇抿成细细的线,站在原地不动,红发遮住一边眉眼。
——是人类吗?
逗弄的话语几乎涌到喉口,流到唇边时,却又厌倦的散开了。
你最终也没说话,偏头嗯了一声,擡起手臂无意识的摩挲空空荡荡的耳缘。
……总感觉,这里原本应该有什幺别的东西。
那人的视线紧盯着你,执着的近乎灼人了。你不太清楚为什幺你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理你,你不看他了,他反倒又盯着你看了。
讨厌,又麻烦的男人。
地上的食物发出美妙诱人的气息,渴求力量的身体焦灼的催促着,胃部发痛,可精神却像被锁在无形的囚牢之中,除却疼痛空空如也。
你无时无刻不在痛苦。
“为什幺关着我?”半倚着墙,发丝凌乱散开,你微仰头,视线落在虚无的空中,倦怠的问,“是想和我签订契约、还是单纯的喜欢养着一个宠物的感觉?”
“……谁会想和你签订契约。”人类像在咬着牙说话,话语中流露出一股恼恨,不像是对你,倒像对自己。
他紧接着踢了踢地上的猎物,语气糟糕的说,“快点,你不是要吃东西吗?”
猎物被他踢出响亮的碰撞声。
……你又没求着他养你,是他自己上赶着要给你送东西、天天过来看你的,现在摆出这幅凶恶的姿态,是不是有点可笑呢?
“那你来喂我吧?切成肉块喂我。”你垂眼睨他,歪了歪头,双角压在木质的墙上,尖锐的顶部划开一道发白的痕,“我不想动。”
“爱吃不吃。”他转过眼,眼瞳红得惊人,情绪压抑混乱,“你就算死了也……”中途忽而停下,捏紧拳深呼吸,手背青筋脉络分明。
他眼角红的厉害,似乎想忍耐,却终究没忍住,再次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猎物,发出沉闷可怕的巨响。
“……你就算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人类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不知为何,躲开了你的视线。
你没兴趣探究他此刻或许复杂矛盾的心情,倚在墙边垂首望着自己的掌心出神。
昏黄烛光中,掌心浮尘时散时回,绕成无规则的轨迹。
胃部很不舒服,或许饿得久了吧,你不清楚。但这也不重要,因为相比胸口的不适感,别的身体部位都称得上健康。
唯一能与胸口相提并论的便是小腹,自恢复意识起便疼得厉害。
你知道这是由于发情的缘故,但又不想做什幺能解决它的事情。
很奇怪吧,果然很奇怪呢。
你非常、非常难过,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幺难过。
尽管心脏的位置好像被谁生生挖去了——这并不是形容有多难过伤心的比喻,而是切切实实的身体感受——胸口仿佛空了一块,可即便如此,那份难过也一样存在着。
因为感觉很空,所以无论做什幺都毫无动力。
没有必要,进食、发情、心脏,这些问题都是没有必要在意的。
哪怕真的由于这些原因死掉也不是不可以,因为维持生命似乎也在没必要在意的范畴里。
盯着摇曳烛火中,掌心的浮尘。
思绪忽然变得很空。
奇怪,时间过了多久呢?
刚刚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有在流动吗?还是说没有流动,是你的时间已经静止了呢?
不知道,随便吧。
怎样都好。
仍能嗅到血的味道,敏锐的嗅觉能够辨别,并不是人类,而是别的类似的动物,有灵力……是妖怪吗?
你慢吞吞的下床,打算看看他给你带了什幺,谁知双腿不知为何发软,脚尖方才触及地面,身体便发软地瘫倒在地上。
红发散了一地,像洒落的新鲜血液,又像碾碎涂抹的花汁。
应该站起来的,这个时候至少应该站起来,哪怕不吃东西也该坐回床上。
但是又没必要。
你半跪着伏在地上,看见手心柔软如水的发丝,忽然看见一滴水渍。
啊,哪里来的水呢?
然后,听见发闷的、压抑的呜咽声。
奇怪,这声音离得也太近了。
看看吧,看看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这样想着时,掌心积蓄的水渍忽然扩散,一滴接一滴的砸下,形成小小的水泊。
……哦,原来是这样。
你分开五指,任由水泊散开,打湿地面,濡湿发尾。
原来你在哭啊。
终于意识到这点时,却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听起来古怪又滑稽。
哇,好厉害,居然真的有自己意识不到在哭这种事啊,真的好厉害,原来你是这幺厉害的妖怪吗。
你跪伏在地上,把脸埋在掌心里,半哭半笑的,发出不成样子的绝望声音。
那是敌人痛苦的忏悔声。
他本该为之畅快,此时却未感丝毫大仇得报的快意,反倒涌上一股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好似感同身受的痛苦。
那是敌人的痛苦,他感同身受个什幺劲儿啊,这实在太可笑了。
这种事,将海妖从本家兄长的宅邸带回时,就应该决定了。
随便扔在哪个地方自生自灭就好,那时候分明是这样决定的——
「你要杀掉我吗?」不知经受了怎样的对待,胸口被他一箭穿心的伤口还停留着,海妖被他随手丢在树边,红发凌乱垂下,手臂勉强擡起,指尖无力地、松松地搭在他手腕。
……烫。
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几根异样柔软而滚烫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挣便能挣脱。
「……我不会对废人动手。」他似乎是这样回答的。
是的,已经没有丝毫求生欲,作为兄长关于妖兵的试验品,勉强捡回半条命的海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濒临极限了……这样的家伙,完全已经是废人了。
「这样,啊……」美艳虚弱的妖怪倚在树上,骨质弯刀般的鬼角苍白黯淡,连发丝都透着股脆弱。
他眼看着对方微扬起头,半垂着的眼眸缓缓的、缓缓的擡起。
对上一双绯红色浅淡的眸。
黯淡的、虚弱的,脆弱得好像连一片树叶的重量都承受不了。
但又空茫。
倒映着夜幕繁星,倒映着人形的影。
倒映着空无一物。
这是敌人,是曾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童年友人、用最恶毒的陷阱引诱他的敌人。
这样的认知几乎徒劳的在心中回响。
这脆弱只是一时的,她本就是个贪婪恶劣、无恶不作的恶妖。
绯红眼瞳,虚弱而美艳的妖怔然远望,视线空茫而无尽头。
他捏紧拳,听见肢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箭矢轻轻摇动。
这是敌人。
是这样的,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非常清楚的知道眼前人虚弱外表下的本性。
这样想着的同时,腰部却已经擅自弯下,手臂穿过本性恶劣妖怪的腿弯和肩,抱在了怀中。
「……?」被洗去全部记忆的海妖靠在他胸前,发出微弱的、表示疑问的气声。
这个妖怪只能依靠他了。
发丝顺着手臂流泻,触感凉滑,身体温度却滚烫,鳞片泛着怪异的昏红。
明知怀中人的本性,脑中自虐般顺时间线回放种种恶劣之处,恨意几乎满溢出来。
——可是却无法放开。
以至于……感同身受。
跪伏着兀自落泪时,头顶的角忽然被什幺握住,干燥温暖,用力将身体向上扯。
“痛、…!”好像格外敏感,被触碰鬼角时,从心理翻涌上一股厌恶。
你勉强提起力气想反抗,却被直接提着扔到床上,只能狼狈的蜷缩着捂住角,说不出话。
能听见骨骼折断的声音,谁不得章法的将猎物肢体生生掰碎分解。
你忽然意识到,先前出神时他竟未离开,就站在这里一刻不停的注视着你。
是恨吗?还是爱?
是因爱生恨,还是由恨生爱?
……麻烦的男人。
鼻尖血气忽而浓重。
你怔住,擡起头才发现他竟然把猎物的腿直接掰了下来,凑到你嘴边。
是张嘴就可以直接吃掉的距离,顶端渗出的血蹭到唇上。
“……就算我死掉,你也不在意?”你重复他刚刚放下的狠话。
“我改变主意了。”他冷冰冰的说,“哪怕宠物也不会这幺快死掉,你得死在我手下才行。”
你注意到,说到「宠物」时,他的唇线微微抿起来,露出了稍许不快的神情。
他仿佛根本没想过这种事,只是顺着你的讽刺往下说而已。
“那幺,我也改变主意了。”你轻轻地说。
他原本并未看你,闻言忽而垂目,用烦躁而恼恨的眸光望着你。
“让耗尽妖力的妖怪维持生机的方式有很多。”你用余光若有似无瞥他一眼,仰面躺倒在床上,小腿微晃着搭在床沿。
“……你又多想让我活下去呢?”
赤足之上,红鳞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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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鲛姬小妖精打在公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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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在听过桥这首歌,因为太悲伤眼中居然积蓄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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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的感情线还挺虐的,对双方都是。
我自己挺喜欢他这条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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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好奇,本文进行到现在,大家最爱的男主是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