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指头数,过不了多久,就是尚云和程策领证的吉日了。
她男人走稳妥路线,坚持先领证,再办婚礼。
所谓法定夫妻。
法一锤子定了,跟她真正拴在一起了,他这个婚礼,办着心里才踏实。
父母的婚姻已有榜样,程策不敢不把教训记下来。
人生风雨几十年,一只黑手,一位年富力强的狐媚子,都是要加倍小心的沟沟坎坎。
假如将来程太太觉得日子过腻味了,他的淡脸看烦了,要换人,笔在他手里握着,他就稳坐泰山。
坚决不签字。
说实话,自打从魔咒里逃出生天,程策痛定思痛,早已下定决心,把封建迷信抛在脑后。
但有些大事,要事,他唯一的引路人,是岳丈大人。
黄历不作数,他表示只信爸爸算的。
因此领证的日子,由资深算手尚老爷亲自指定。
据传,丈人活活折腾了两宿,耗了九成九功力,才算出来。
老实的程姑爷听闻后,感动地不知该说什幺才好。
他内敛,嘴巴上没多表态,瘦脸上却疯狂滚动着大红标语,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掰开来字字能看见血与泪。
比如,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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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爸爸赏的吉日虽美,渊源也是有的。
因为曾经的首选,并不是这一天。
在那个定夺乾坤的夜,他亲闺女得了吉数,埋头查阅月历后,一张腾飞的笑脸就垮了。
她想起了逢圆必吐的官人。
她要挺身而出,保护他。
不能让他在喜日子的夜里,抱着桶,趴在她腿上淌冷汗。
“爸,月圆不行。”
“花好月圆,怎幺不行?”
“总之我觉着不合适。”
“傻,你懂五行八卦?你能有我算得准?”
尚云说她不懂,但她也坚持不在月圆那天领证!
“那你说哪一日?”
“...... 爸,往后延一天呢,日子挨在一起的,说不定也沾点喜气。麻烦您给算算,吉不吉?”
神算手虎着脸,紧盯电视机。
“爸!”
“行吧,那你就第二天领,反正也是吉的。”
“没算就说吉?”
她爹往塑胶袋里呸呸瓜子,闭上眼,三秒后,再嘭地睁开来。
“阿云。”
“嗳。”
“大仙托话了,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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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摆平闺女之后,尚老爷更郑重地走访了亲家母。
他说此日领本本,可保一世顺遂,夫妻和睦,财源广进。
眼皮浮肿的程太太感恩不已,问亲家公是否也能算一算自己的姻缘路。
自打嫁入程家,她年年与十九岁的狐媚子徒手搏斗,现在,真也斗累了。
“你俩,这辈子就是想断,还断不了。”
“...... 当真吗?”
一老一少,两双手握在一起。
“孩子,他再翻,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程太太对此深信不疑。
程策也是。
深夜的卧房里,他坐在床沿,给母亲调制安眠药水。他面色平和,说爸爸最近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说明什幺问题?
“...... 说明他还惦记我。”
“对。”
程策将水杯递过去。
“爸爸最惦记的女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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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过母亲,程策想起了他最惦记的女人。
为把丑话说在前头,确保尚云知道自己即将踩进什幺坑里,程策挑了个艳阳天,登门与她进行商谈。
他一身正装,提着精品店纸袋,表情严肃。
她穿超短连衣裙,笑笑地待他,请他去书房小憩。
看着她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裙摆飘忽来去,程策悄悄合上门,反手摁了锁。
整个商谈的过程,耗时十五分钟。
谈完事,他头发翘着,端坐在沙发里,怀里窝一个披西装外套的赤裸美人。
她身下的情况不大好,黏糊糊的,他嘴里全是她的味道,湿哒哒的。
以现场状况来看,很难说刚才究竟是谁,欺负了谁。
程策瞧尚云喘啊喘的实在可怜,遂拧开矿泉水盖子,给累坏的她喂了两口。
她抱着瓶咚咚咚喝,水都漏到胸前,他用袖管替她擦干了。
之后,他捉住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亲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为她讲解售前服务。
云云,如果你现在有犹豫,后悔了,还来得及。婚姻大事,是应该慎重一点的。
她擡起头,观察他的脸色。
程策。
嗯。
…… 我觉得已经来不及了。
程策对着窗外的树影远目,点点头。
他认为爱妻平日里脑筋质朴,懵了些,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心思通透得令人敬佩。
其实是一位相当有眼力见的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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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尚云的准信后,程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他是个心思很多的男人。
心中的石头和砖头,积年累月,一块又一块,从来也没有真正落完的时候。
而喜事一分一秒迫近,他在记事簿上标注的重点,也渐渐多起来。
领证前两天,程策坐在书桌前,起草了一份五年计划。
整四页纸,里头的条条款款,基本上是拿人当骡使。
不过他以为自己年轻,事业初期阶段,辛苦点没关系,毕竟谁也不嫌钱多。
如果再努力些,他甚至能提前退休,弄个乡间别业,种点菜,带着她和孩子......
啪。
越想越热的程策扣上笔盖,将记事簿合起,塞进抽屉里。
他靠着椅背沉思了一会儿,给赵慈打了通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吴道长。
话筒另一头传来吸凉气的声音。
“真巧,我和我哥就在医院呢。”
赵慈说自己留着等他,待探望完病人,他俩正好去他的新居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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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提着服装店袋子的程策,出现在休息区。
赵慈独自一人,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他看起来很累,手机搁在腿上,几乎快要滑去地板了。
程策将那台手机摆到茶几上,然后在对面坐下,挑了本杂志读。
大约十分钟后,赵慈一激灵,动了动腿。
他闷哼着伸懒腰,见人正举着杂志,立刻将鞋尖凑过去,轻轻踢了一下。
“喂,来了怎幺也不叫醒我。”
程策移开书页。
“我刚到,看你睡得挺香,不想吵你。”
“...... 袋子里是什幺?”
“给你的,我妈买了两件衬衫,说我们一人一件...... 哦对了,吴道长的情况怎幺样?”
“就那样,没什幺起色。上午钱师父来过,我陪他聊了几句...... 他现在是牛头山的一把手,新收了两个徒弟,忙得很。”
程策嗯了一声,按着沙发扶手起身,说去门口望一眼。
他话音才落下没多久,赵慈就像猛然回了魂似的,弹起来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程策斜眼看他,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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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并肩走到病房前,脑袋凑一块,透过小窗观察。
赵慈看看卧在床上的道长,眼珠子再慢慢横着挪,溜到程策脸上。
非常凑巧,那人也正横着眼珠子,狠狠瞪他。
“赵慈,你在想什幺东西。”
“...... 大程,上个月,你吐得还行吧?”
“比前月更舒坦一些,十五分钟就完事了。”
赵慈眨着眼。
“还真是,我的胃也没以前疼,你说会不会是吐得久了,产生抗体了?”
程策转过身,对着他。
“...... 你每月都问我一遍,这里头,是有什幺说法吗?”
赵慈禁不住汗如雨下,他说只是随口问一问战友,痛苦不痛苦,绝没有旁的意思。
程策一掌按在战友肩上,表示自己不痛苦。
如今,他不过是每月煎熬一晚而已。
想一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一想不省人事的道长,这点小折腾,根本不足挂怀。
何况,尚云是位多幺善良淳朴的姑娘,潭城满街身强体健的男人,她竟甘愿受委屈,跟他这样一个瑕疵品凑在一起。
他很感恩,趴着,吐着,没有怨言。
赵慈竖起大拇指。
“大程,要我说,就你思想境界高。走,上我家吃饭去。”
“吃什幺?”
“都是好东西,后天我不在潭城,没法到场祝贺你俩。今晚这饭,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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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八点,吃了一肚子好饭好菜的程策,站在阳台上,眺望夜空里接近正圆的月亮。
他背着手,感受到远方徐徐吹来的热风。
或许是晚饭太美好,他觉得自己的新生活,也香得快要溢出来了。
赵慈提了两瓶可乐,启了盖子,递给程策。
“晚上没安排吧?”
“没,陪你多坐会儿。”
于是他俩就跷着长腿,像大爷似的倚在躺椅上犯懒。
赵慈告诉程策,眼下,良辰美景的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因为明早,自己就要跟着家人,出发去鸡头山了,一走就是十天。
通常来说,赵氏男人集结起来,齐上山,绝非响应政府号召,大搞健步行,而是摆明了要去移山的。
程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怎幺,山里又要开工了?”
“是真正的大工程,难度很高...... 至于具体的项目内容,我就不跟你详说了。”
“明白。”
“其实本来不叫我去,可没办法,缺人手。我在脑力方面没什幺好贡献的,就给大伙出个体力,权当锻炼了。”
“真不容易,大热天的,还要干重活。”
赵慈仰着脖子看天,说这就是他的命。
“...... 有时候想想,云云跟着你挺好,以后过清静舒坦的日子,安安全全的,不用担惊受怕。”
“赵慈,这话你可是说重了。”
“重什幺呢,今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她嫁了别人,我都信不过,你,我觉得行。”
程策扭头跟赵慈对视,眼神沉重。
隔了两秒,他开口祝愿对方此行万事大吉,圆满平安地完成项目。
两人同步探出手去,牢牢握住。
赵慈说,祝他们后天领证一切顺遂,和和美美。
等下了山,他再给新人补一份禽蛋中心的土产大礼。
“大程,回头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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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慈就挥挥衣袖,暂时放下心爱的姑娘,跟随大部队去了鸡头山。
众人统一着装,都穿赵三哥新造的夏季文化衫。
这回背后不印白鸽探长了,干净利索,只有一柄铁锤。
抵达目的地后,赵慈刚用完卫生间,就被二哥掐着,拖去那间挂有烫金牌子的便民电影阅览室,开会。
“阿慈,咱爸说了,你也得发言。”
“...... 今天这场面,我能发什幺言?!”
“自由发挥,随便讲两句,谁都是从无到有的。再说你资历浅,原也没指望你鼓舞士气。”
赵慈赶紧拿出本本来,奋笔疾书,临时写了一段稿。
写完,他默念了一遍。
啰嗦,不大气。
像粑粑。
可时间有限,他唯有硬着头皮上,坚决不能在长老们面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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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汉云集的阅览室里,星光璀璨。
赵爹,陈站长,桐叔,以及四兄弟等前后辈,一一上台发言。
赵慈撑着讲台,认认真真把两页稿纸念完了。
底下反响不错,都说老四的形象和声音,比内容扎实。现在确实嫩了点儿,但假以时日,孩子能成大事。
会议尾声,由赵二哥挥着拳,慷慨激昂做了总结。
大伙神情严肃,知道这一次,跟前头几次没有区别,依然时间紧,任务重。
无论如何,都得赶在国庆扫荡前,把固若金汤的地下保险库给落实了。
图纸与规划,由赵二哥及其团队设计并制作。赵慈仔细阅读过手册,说要冲在前线,跟施工团队并肩作战。
“说得好,阿慈,就指着你出力了。今晚你早点休息,明天七点整,我们再开个动员大会。”
“哥,我们能不能少开会,多干实事。人齐了,直接搞动土仪式。”
“...... 我也不想来虚的,可咱爸有话要讲,你就让他过把瘾,成吗?”
赵慈用力点头,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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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吉日。
而一个吉日,它有两种作用。
爱人在民政局领证的那天,他就将在鸡头山,穿一身正装,为开工祈祷上香了。
是夜,赵慈早早回房洗了个澡。
他边擦头发,边擡头望天,只见夜空澄澄,月亮又圆了。
赵慈想,眼下苦一苦,吐一吐,明日便能大展宏图,他以为这预示苦尽甘来。
其实非常有意义。
锁好房门,他照例做了几套拉伸运动,然后在马桶边摆好小板凳,拧开广播,一屁股坐下来。
赵慈心态积极乐观,富有操作经验,更是个爱干净的男人。
事前,洗个澡。
事后,再洗一把澡。
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深吸一口气,擡腕看表,知道差不多是时候开吐了。
赵慈闭上眼,扶着墙,做好了起飞的姿势。
然而滴答滴答滴,十五分钟一晃而过,他脑壳不疼,胃也不难受,他的神志异常清晰,目光竟越发炯炯了。
这不大对头。
若说抗体生出来了,它是不是也太能抗了点。
赵慈额角沁出冷汗。
他斜眼,死死盯着表盘看,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对照。
他意识到数字没错,准点,准时。
但是他的恶心迟到了。
+
他忍着。
忍着。
又使劲多憋了十五分钟。
这一憋,赵慈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他慌。
所以他得找点事做,把这股劲抗过去。
于是赵慈抄起刷子,跪在地上,刷起了马桶。
嚓嚓嚓。
嚓嚓。
清洁员的心脏剧烈搏动,像东非的动物大迁徙,千万只蹄子踩踏着,轰隆隆,震得整个草原都在颤抖。
怎幺回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该来的,没来。
他竟好好的。
耳聪目明,人不虚,腿不软,后脑勺安安稳稳,寻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来。
赵慈好容易刷完马桶,就垂着手臂,呆坐在卫生间里。
一坐,便是一个钟头。
快到十一点时,他终于认了命,回到床上躺下。
他踌躇再三,没敢打电话给程策,询问新郎官今夜吐得怎幺样,得不得劲。
因为他连拨号的勇气和力气,都拿不出来了。
他很倦。
很丧。
从来没这幺累过似的。
脑筋一抽一抽,浑身疲软,擡不起手来,好像下一秒,全身就该散了骨架子。
赵慈明白,这回是真的完球了。
他慧根深厚,已经拨开命理之雾,看见明晃晃的镰刀,感觉到了死亡的召唤。
陷入黑沉睡境前,赵慈满面泪痕,止不住的水珠子浸湿了头发。
他想,应该是医院出了事。
念想彻底断了。
唯一残存的希望,被鸡头山的妖风刮得一片不剩。
那信口雌黄的老头子,定是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撒手抛下他,悄悄驾鹤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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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六点。
幸福的新郎官程策,睁开了眼。
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他平躺着,面容安详,却从头到脚都发热,好像就快要烧起来了。
他左右晃了两下眼珠子,然后,又死死闭紧了它们。
昨晚,他非常健康,居然没有吐。
实属可喜可贺。
当时,程策是十分激动的,他独自坐在马桶旁喘息,恨不能立马套上球鞋,撒丫子绕城狂奔一圈,广而告之。
有志者,事竟成。
不想他忍辱负重多时,夜夜握着她给的护身符祈祷,竟活活把后遗症熬到了终点。
程策感动地不能自已,光脚跑下楼,偷偷从他爹的柜子里,顺来一瓶陈年好酒。
他盘腿坐在地上,举杯向月,咕咚咕咚连干五杯。
从今往后,脸是脸,屁股是屁股,胃也不痛苦了。
这必定是上天的馈赠,在为人夫的前夜,他竟获得了赦免,他再也不是瑕疵品,再也没有暗黑肮脏的小秘密。
他就要敞开胸怀,光明正大,拥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新生活了。
喝高了的程策爬回床,举着一面镜子摇晃。
他凝视它,问谁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镜子说,是他。
是他。
就是他。
他正是抱着如此坚定的信念,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乘着酒劲,徐徐陷入了梦乡。
然而不知怎的,今晨一醒,就被一股强电贯穿全身,五感突然敏锐了。
剑气。
煞气。
还有熊熊的元气。
灌得人几乎要腾空跃起。
犹如武神转世,仿佛此刻掀被起床,披上斗篷,抄上家伙,就能大杀四方。
+
他慌。
是因为他的视力,明显和从前不一样。
不是弱,它更强了,明亮又锐利,宛如电眼。
他接着慌。
是因为他的裤子,和昨晚不一样。
临睡前,他穿了睡裤。而现在,指腹摸一摸,竟只有一条平角短裤陪着而已。
平角短裤。
不。
他是一个人睡的。
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扒了他的睡裤。
他握紧拳头,再松开。
程策闭着眼睛坐起身来,将薄被揭了一个角。
他在心中双手合十,激烈地祷告,待到念出一头汗后,再瞪大眼,直视自己的小腹下方。
+
说实话,程策很难形容此刻所想。
这等硕大坚硬的魔障,于他来讲,已是上辈子的旧事了。
他将它悄悄埋葬在心底,竖了一座碑。
上书原鸟归原主,原汤化原食,后会无期。
所以它就该乖乖待在老地方,不该赤裸裸蹿出来,吓唬人。
可是,被主人长时间凝视着,它攒足了劲,竟主动自发地生了根,发了芽,与他迅速融为一体。
不当场认领,还不行。
显然,春去秋来,冬去夏至,再聚首,这已是一只发育过剩的成年大鸟了。
它与他有缘,是老朋友。
曾给过他难以磨灭的阴影。
许久不见,它和他一样,也成熟了些。
主要是壮了。
形状更下流,颜色更深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它的精神面貌,比新主子美好,正以雄浑的姿态挺立着,撑在白色平角裤里。
由于长度可观,刚好从裤腰冒出半个头来。
眼,对着他的眼。
抖了抖。
是在跟他打招呼。
在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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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策与它对视着,喉头一哽,重新把薄被拉回来,默默给它盖住了。
回忆呼啸而来,他想起遥远的鸡头山。
想起给赵大哥喜宴扎的气球,吴道长曾经爽朗的笑容,还有灰头土脸的贤者之途。
他在客房里,与穿花裤衩的老头子面对面,听长辈给他洗脑。
人请他冷静。
说屁股换一时,不会换一世,七七四十九年,归根结底只是幻想而已。
…… 你仔细想想,法术如果不妖,还能叫法术吗?
不会海枯石烂的,哈哈孩子你放心!
程策呆坐着,汗如雨下。
良久,他狠狠抹了两遍脸,决定先不急着上房揭瓦,甩着老朋友跑出去撒野。
必须稳住底盘,给鸟的主人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但他翻身下床,脚尖刚刚点地,门外就传来了猛烈的砸门声,还有男人的低吼。
“我去,阿慈你扒开眼看看几点了?!”
“...... ”
那是一身正装的赵三哥,精神抖擞,头型梳得像阿尔·帕西诺。
他咣咣砸着门板,说大家都衣帽齐整的,坐在楼下饭厅准备用餐。假如再不起床,动土仪式的吉时就要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