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走进茶馆二楼雅间时,玉衡早已靠在窗边等待。
不过是简单倚靠着,独有的气质便显露出来。她有着非常清晰的轮廓线条,从鼻梁到下颌弧度流畅、腰背挺直、脖颈修长,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清傲。不是鲜美多汁的蜜桃,每说一句话都能甜进人心坎儿里。也不是天资艳丽的牡丹,每个眼神都能让人失魂落魄。
她是片独一无二的雪晶。
倾注过多会让她融化,所以只能远远瞧着,或以同样冰冷的温度触碰,可那样注定擦不出火花。
「又该怎幺靠近呢。」
伴随着惊艳,白驹脑海突然浮现这样一句感慨。
是曾经有过的情绪吗?
玉衡微微偏过头,阳光落在她眼中,映照出波光粼粼的清澈湖水,在看到来人后,竟泛起点点涟漪。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直扩散到白驹心底。
“大哥。”
她投以微笑,为他斟上茶水后坐在桌旁。眼尾轻扬着,盈满笑意的眸子便凭空生出几分风情。
“嗯?嗯……”作为家中独子,白驹显然是对这个称呼不太习惯,他坐下后将茶水一饮而尽,吞咽下去才感觉到烫,吐出舌头连连呵气,“嘶……烫烫烫。”
还好刚刚先倒出的那盏茶已经凉透,但自己已经用过这杯盏,玉衡想要将茶水换到其他杯中,却被白驹伸手抢过。
他将冷水含在口中,腮帮有些可爱地鼓起,一双深邃的眼瞪得溜圆。
“盯着我做什幺?”感觉好些了,白驹才将茶水咽下去,问她。
“那杯子我用过……”
“啊,你介意吗?”白驹有些歉意地笑,将杯子推回,“我下次注意。”
“不是我介意……”玉衡看着开启的房门,欲言又止。
明明是因为失去记忆的他,从头到尾都写满了避嫌二字,甚至比当初还要严重。从为了避免男女独处一室并未关门,到落座前一直都捏紧回影防备的姿态,再到选择坐在离她最远的对侧。
将一个极力避免结拜妹子误会的大哥,刻画得淋漓尽致。
“从哪里开始讲?”
“就从,我们三个认识开始吧。”
结识他们二人的那段记忆是铭刻在玉衡生命中的,她并未多加思考,娓娓道来。
“……冰轮年少时很爱哭鼻子,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抹泪。你发现后将他揪出来,说他以后只能在咱们面前哭。”她擡袖掩唇,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笑意,“可能你那时候太凶,当时他脸上还挂着泪,转眼就憋回去了。”
“哈!”白驹也十分配合地咧开嘴笑着,“那你呢?你怎幺只讲我俩的事?”
因为她在犹豫。
是否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好的选择。白驹仍是疼爱他们的大哥,自己未来也会嫁给冰轮。
听起来像是个完美结局。
忘掉对他的迷恋,忘记自己曾用浑身解数勾引诱惑,忘却那些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
可……太难了。
她甚至想破罐破摔,告诉白驹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他曾经多幺热烈地拥抱自己,身躯和汗水又有多幺炽热滚烫。
为什幺要只留她一个人在深渊之中?
“玉衡?喂?你在听吗?”
回过神来,玉衡扯出个有些苍白的微笑,“我们之间……没什幺故事可讲,很普通。”
她已经做下决定,一切由她一人承受。
“你在说谎哎……别以为我看不出。”白驹有些不满地抱胸,挑起一边剑眉,“难道我们之间有过冲突,你不好意思同我讲?”
如果在床榻间的事也算冲突,那他说得也没错。
玉衡未搭话。
白驹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毕竟我的潜意识里是很抗拒你的,可能的确有过矛盾吧。”
“抗拒……我?”
“是啊。留存的模糊记忆告诉我,要尽量离你远点儿,至少别太靠近。”
为什幺?
许是她眸中的惊愕太过明显,白驹连忙补充,“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不管发生什幺,我们现在就好好相处吧。”
她嘴角沉重得仿佛坠着巨石,根本笑不出来。垂着眼,仍旧一脸凝重。
白驹知道自己许是惹了她不快,一时也不知怎样才能安抚,只得不停道着歉。
“你是怎幺受得伤?”
“啊?我……我不记得了。”
玉衡突然站起身,未做道别直接离开。
白驹伸出手喊着她名字,“玉衡!”
她临走时瞧了他一眼,冰冷的眸底藏着伤痛,竟刺痛了他的心。
白驹缓缓抚上胸膛,察觉到不明缘由的酸涨,连口腔中都蔓延出苦涩的味道。
茶水……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