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封闭的空间里,入眼是无边的黑色,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着她,黄蔓霎时听见身后传来的低沉的呼吸声。
有人在靠近自己。
恐惧浮上心头,黄蔓战栗地想往前跑,却被人一手握住手腕。
男人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搭上来,她呼吸变得急促,凉意从她的腰间传至全身。
黄蔓很害怕身后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却势在必得。
男人手掌发力,拥她入怀,将头搁在黄蔓肩上,感受她的颤抖,低低地笑着,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脖子上。
“终于,还是抓住你了。”
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黄蔓心头一点点刻下难以堙灭的印记。
噩梦之后,黄蔓擡头默默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几年来,断断续续做了一些噩梦,一根隐秘的线却将它们串联起来织构成困扰她的梦魇。黄蔓常常一个人在脑海中苦苦翻寻,记忆早已断弦,残存的碎片映射的是十三岁那年在雨中,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是失望至极被反噬的情凄意切。
她一直经历被抛弃的绝望,弃如敝履,比草芥卑微。
许知蕴的电话打破了黄蔓的沉思,他惯有的轻佻语气从扬声器里发出:“快点啊!我可最讨厌等人了。”
黄蔓一愣,退出电话界面,才发现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他打的。黄蔓嘴角扯出一点弧度,故意激他:“那你就走啊!”却很诚实地加快了速度,不到十分钟就出门了。
她将烦恼抛之脑后,在这样好的晴天里奔向喜欢的人。
许知蕴站在公交车站,慵懒地靠在站牌上,无聊翻动手机。他兴致缺缺擡眸,30路公交车第二次驶过,若放在平时,一个小时等待肯定早就耗光了他的耐心。
现在却愿意为了一个人无条件改变自己的脾性。
许知蕴转头望着一栋老式居民楼,马上八点了,小姑娘一定会急匆匆赶来,双颊带着红晕,还会软软地对他说“对不起”,想到这里,柔软在他眼底化开。
站台旁有一颗树,层林叠翠,树影婆裟。等车的人来了又走,公路上车辆络绎不绝,他甘愿在这个快速移动的世界里停留。
有女孩被他吸引,羞涩驻足,询问微信号,许知蕴早就见惯不惯,正找理由拒绝,余光却瞟见黄蔓绕过街角,朝站牌走来。他轻轻一笑,露出大白牙,指了指黄蔓,柔声说:“看见了吗?那是我女朋友。”
许知蕴确信,终究会是的。
黄蔓远远就看见了许知蕴和他身边陌生的女孩子,推测出几分钟前发生了什幺,佯装生气,女孩才悻悻离开。
许知蕴笑而不语。
黄蔓神色恢复,不满地瞪着他:“又拉我当挡箭牌!”
“不行吗?”心底那句“那干脆在一起吧”呼之欲出,却被他强压下去。
他室友曾说许知蕴这小子活得太张扬了,谈恋爱可想得多轰轰烈烈啊。其实那之前,他没有想过谈恋爱的事,从小到大,许知蕴唯爱运动和数学,很少关注身边的女孩子们,长大后继承父亲遗志,填报了警校,女孩更是成了稀有之物,他倒也乐得其所。
不过,他瞥见女孩踮脚逗弄一片树叶,她是个意外。
古人说:“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他对黄蔓亦是如此。
今晚,黄蔓的好朋友林澄亦过生,也邀请了许知蕴——她男朋友的室友。
林澄亦准备和朋友做草坪烧烤,地点就在她家的大院子里。
分工很明确,男生负责准备工具,女生则负责食材。
男生都进屋后,林澄亦突然凑近黄蔓,神秘兮兮地问黄蔓:“蔓蔓!你是和许知蕴一起来的!你们俩什幺时候背着我好上了?”
“可能顺路吧。”
“警校周围就有30路公交车经过,非要多跑几百米和你一起?蔓蔓,他绝对喜欢你!上一次打牌,他一直让着你,还有.......”福尔摩斯林上线,头头是道地分析。
那些是她没关注到的细节,少女情思被挑起,黄蔓透过落地窗凝望着许知蕴坚毅的下颌线,双眸被夕阳染上温度。
晚上,嘉宾陆陆续续离场,林澄亦醉的不省人事,她男朋友抱她回屋,草坪上只留下黄蔓和许知蕴。
黄蔓也好不到哪儿去,喝醉的她靠在许知蕴肩膀上,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幺。
平日里,小姑娘活蹦乱跳,用不完的精力,醉酒后却很乖巧,许知蕴贪婪地享受黄蔓此刻对他的依赖。
许知蕴被女孩浅浅的呼吸拨动着,低声呢喃:“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