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擡头望着高挂在天上那轮圆月,眨眼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她回头望向身后的渡空,眸里是悲伤的灰影。
渡空张着嘴,喉间是卡住的呜咽,他瞪眼看着魂体渐渐变透明的郁欢,见着她苍白的唇畔渗出殷红的液体,笑得颇为诡异及艳丽。
郁欢知晓自己魂体正在消散,她擡起那半透明的手掌,瞧了瞧,颇为无奈地笑,脑袋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遇到渡空后的种种场景。
自己究竟是什幺时候认识他的呢?
*
不知这是游历人间的几许年,郁欢一如往常般,倚在棺椁里歇息,正想着等会去林间游荡游荡。
郁欢本是红楼里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在生前喜她的男人众多,也正因如此,卖艺不卖身的习性,招来了男人的杀身之祸。
红楼内的老鸨还算有人性,在她火化后便砌了坟,从此郁欢的魂体便在坟周围游荡,也不去投胎。
这一游便是许久,久到连她都忘记了,自己在此地究竟等待着什幺?
直至今夜,依旧是月黑风高,此地刮起一阵又一阵阴风,轻飘飘坐在棺椁上的郁欢,正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无论是如何,身子和样貌必定要美艳,这便是郁欢做鬼之道。
她对着空气娇笑了一声,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扯着嘶哑地嗓子,声音就像从喉间挤出一般,还待着点大舌头的味道。
“哎唷姑娘,你坐着我了,往那挪挪...”
郁欢惊吓了一跳,随后挪着身子往后转,嗔道:“你这吊死鬼,吓死鬼了...”
她作势地拍了拍胸口,呼出一口长气,擡眸便看见那舌头掉在外面的老头,翻着白眼,颇为吓鬼。
老头子委屈的低下头,明明是她坐到自己的棺材上,现在还恶鬼先告状了。
本是平静的夜晚,此时忽卷起一阵寒彻的阴风,连郁欢也不由地打起了寒颤。
郁欢抚起了长发,眯起眼睛向树林的入口边望去,入口那边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她听见那铃铛声,心中一紧,这幺晚了谁还会过来这里,想罢,她便挺直了腰板,警惕了起来。
随着铃铛声越来越近,一名穿着灰袍的男子背光,手上还持着权杖,不紧不慢地踏着沿途的枯叶而来。
郁欢眯着眼睛,看着那男子手上的权杖,是镇魔杖。
糟了...
郁欢心生不喜,甩着衣袖翻身下了棺椁,整个人戒备了起来;她天生不喜惹事,已是许久未斗事,这次怕是避免不了。
站在不远处的男子,面容渐渐显现在眼前,胸前挂着佛珠,明亮且透着睿智的乌黑眼瞳,高挺英气的鼻子,薄唇挂着怜悯苍生的笑意。
郁欢盯着他的面庞,浑身动作一滞,许久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好似还是个出家之人。
男子怔忪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看了几秒,似是那人畜无害的面容欺骗了他,他竟将那镇魔杖缩小,收回自己衣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