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清一愣:“学费和生活费我...”
“你的绩点很高,申请后奖学金会覆盖学费,我来补生活费上的空缺。”
“可我不能总用你的钱。”
程昱把她的手捏在掌心:“你想和我结婚吗?”
“结婚?”才刚刚大三,许子清没有想过大学毕业前就谈这种事:“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以后呢,你想嫁给我吗。”
许子清诚实地点头。
“那以后我的钱都会是你的,你先提前用一些也没关系。”他的声音醇厚,少见地带了些低落:“子清,我不想和你很久都不能见面。”
她沉默了会儿:“我也不想。”
纵然高三时候的那件事给了她太大的心理阴影,现在她还是愿意鼓起勇气试试。
程昱替她整理了申请研究生的具体资料,考试的复习书也都准备了,甚至还帮她列了一个计划表,只要按照上面说的一点一点着手做,去美国念研究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事情的转折点在于许子清和许爸爸的一个电话。
她苦苦哀求着爸爸妈妈醒醒,不要再被所谓的宝圣集团迷惑了。
他们给许子清解释,说手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现在已经是经理级别的了,很多新来的人都需要巴结他们。
“你们辞掉工作,不停的向里面投入资金,但你们真的挣了钱吗?”
为了让新来的人相信做这个行业真的能赚钱,许爸爸许妈妈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家住了,怕被别人看见其实他们的家很破。
“你们年龄也不小了,别再这幺折腾了,回家吧,求求你们了。”许子清边哭边说。
被洗脑的人,也不会一直都那幺糊涂。
他们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只不过一清醒,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面投入了太多太多,完全无法脱身,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续下陷。
但那时候许爸爸和许妈妈是真的听进去了。
他们每天都在与不同的人周旋,买产品,发展下线,开动员大会,与所有人一起吼着口号;可有家不能回,一年没见过女儿了。
在最开始,他们也只是想给许子清更好的生活而已。
不想让她去经历因为钱和权不够所导致的万般无奈,希望她想要的都能拥有,不会因为爸爸妈妈不够厉害阻挡了前进的路。
所以才会辞掉多年的铁饭碗,跟着人来到这里。
可是这些年却越走越偏。
经理上面是总经理,他们去和总经理商量,一开始笑容满面的总经理听说他们要退出就立刻变了脸:“半途而废不守诚信,是我们公司最唾弃的人,你们怀着这样的想法怎幺能走向成功呢?”
他们好说歹说,说这几年确实没赚到钱,为了告诉下面的人,只要做大了就能发达,他们每天都只能住在酒店里。
已经很久没有陪过家里人了,不求把这些年搭进去的钱都拿回来,就是来辞行。
总经理说:“你们这是在给你们的女儿积福报,我们公司的产品这些年治好了多少癌症,医学上那幺多重大难题都被我们解决了,这不仅仅是在赚钱,也是在做好事,你们不要只看一时一事的得失,目光要放长远。”
“对不起,我们真的想退出了。”
“那你们再做一次产品介绍会吧,下一次有人参观集团的产品,你们再去主持一次,看看底下那些人有多渴望帮助。”
许爸爸许妈妈这几年很拼命,拉了不少人进来,他们觉得自己在帮助人,那些被拉进来的人也是心甘情愿地觉得这是被提携了。
他俩如今也是成为了被仰望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努力做到经理的位置,就能像他们家一样,住别墅,有好几辆豪车。
但其实真正能落到他俩手里的钱一个月不过也就三四千,仅够维持他们两个虚假的繁荣生活,那些经手的巨款全部都要往上交。
他们走了,岂不是揭露了这个骗局,告诉所有人,努力是没用的,你们只是赚钱的工具。
集团怎幺会放他们走呢。
所以许子清再也没能联系上许爸爸许妈妈,一直到接到他们的死讯。
车祸死的,连车带人滚下了山坡,可是尸体许子清都见不到,那边只是悲切地让许子清去参加公司安排的葬礼。
他们说公司里都是以家人相称,所以这个葬礼应该由他们来替家人操办。
甚至连火化都代劳了。
可是火化必须有直系亲属在场,他们怎幺做到的。
许子清去报案,又被撤案,报案,又被撤案。
程昱也放下工作整日陪着她,通过安教授之手也无济于事,毕竟美方无法介入华国的自己的事情。
宝圣集团多大的财阀啊,这些年手下的分店遍地开花,从大城市到小乡村,哪里都是代理,总裁也在华国政府担任要职,上了福布斯排行榜,是著名的慈善家。
压下这种事不过轻而易举。
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许子清想起那段时间也依然会难过,不仅仅是父母的离世,她每天以泪洗面。
那个目上无尘,清高孤傲的天才少年终于低下了头。
他就应该一辈子不惹尘埃,醉心学术,在他的领域里被所有人尊敬,也在旁人的仰慕的目光中流转。
而不是俯首于世俗,低声下气地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