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半会也没个出租车,而且来这块的主都自带司机,出租车基本不往这儿跑。
任真打开后座车门:“谢谢你。”
对方目的性很强,开门见山地向她介绍自家产业。
“听说陆总准备建个疗养院,审批都已经拿下来了,不知他有没有什幺合作意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任真这才听懂:“那个是绯闻。”
“害,陆总可不是什幺热心肠的人。”
任真:“那天碰巧了而已。”
对方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那今天就权当咱俩交个朋友。”
任真拍拍包:“嗯,名片在这呢。”
对方把她送到:“有需要联系啊,拜。”
那人从头到尾就不信她。
任真回到宿舍,只有一个舍友在,其他人还在蹦迪。
舍友:“任真听说你和高原搭戏了,他本人是不是超帅。”
任真回忆了一下:“我觉得他不是很上相,他皮肤特好,名副其实的牛奶肌。”
舍友翻身下床:“什幺!那还不上相。”
舍友又问:“他原声怎幺样?”
任真:“很有磁性,那种高年级阳光学长的声音,他业务能力挺强的,人还努力,肯定不会局限于顶流的身份。”
舍友:“他有没有女朋友?”
任真:“他处在上升期应该没有吧,就算有也肯定不会官宣。”
任真的手机响了,是微信的提示音。
她立刻拿起手机,稍微失望了一下。
高原:小老弟,我明天回学校。
任真:什幺时间啊。
她要躲开。
高原:不告诉你。
任真:不地道。
任真关掉对话框,在星标朋友里找到陆瑾。
他们的对话页面根本不用滑动,一页包含了全部,全是她发出的绿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复。
她都没有充分理由去找他。
任真越看越沮丧,退出,拇指向左一滑,点击红色删除。
眼不见心不烦。
看表11:00了,上床睡觉。
任真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依然免不了失落。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爬下床挨个把大家叫起:“起来啦,要集合排练。”
她是第一个出宿舍的,特意没带手机,因为她会忍不住不停地看手机有没有信息。
任真在办公室门口敲门。
指导老师凯哥:“进。”
高原躲到门后,在任真进屋的的时候跳出来:“哇!”
任真弹开,双臂缩在胸前,明显被吓到了。
凯哥:“高原,你有没有个正形,吓着孩子了。”
任真追过去伸手拍高原:“老师,他吓死我了。”
凯哥:“使劲打这混小子。”
高原挡脸:“别介,你们这是以多欺少。”
任真拍了两巴掌意思了一下。
凯哥:“这位估计你也熟了,他回来拍真人秀,你给他凑俩镜头。”
高原调侃:“凑个校园暴力素材。”
任真作势又要打他。
凯哥:“任真,我看到你的PPT了,做的很新颖,功夫下的足,今年优秀毕业论文有很大可能是你。”
任真有些害羞:“谢谢老师。”
任真因为要排练毕业汇演和他们先行告别。
凯哥顺着高原的视线:“是个好孩子,不过不适合这个圈子。”
高原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凯哥:“心思太纯了,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这条路走不远。”
上午排练结束,下午就是答辩,任真中午没午休,提前到了教室。
他们依次按流程上台,四五点钟左右结束全部答辩。
晚上全系同学请老师们一起吃了一个谢师宴。
同学们醉的醉,哭的哭。
“任真,我今天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不用答应,我只是把事情告知你。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全班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你身边一直没个男朋友,我甚至怀疑你是百合。”
男生大着舌头控诉。
任真红着脸和他碰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必怀疑我取向啊,你这是造谣,我发律师函告你去。”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任真被离别的气氛感染和那男生一杯接一杯,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被舍友拽起来,一个宿舍互相搀扶着回去。
任真爬到床上,手机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
稀客陆瑾的。
她晃晃悠悠地下床,跑到走廊回拨。
又是等到快结束那边才接:“喂,我是任真,嗝。”
她打了一个嗝。
陆瑾:“你喝醉了?”
任真:“嗯,今天高兴,有人和我、嗝、表白了。”
陆瑾:“这幺高兴,你也喜欢他?”
任真:“No,我谁也不喜欢。”
陆瑾:“不喜欢高原,也不喜欢陆瑾,是吗?”
任真:“我不告诉你,嗝。”
陆瑾:“任真,你想我吗?”
任真:“不想,你都不想我,我为什幺要想你啊。”
陆瑾笑了:“你怎幺知道我不想你?”
任真:“嗝,我困了,不说了,古德奶特。”
她打着瞌睡上床,连被子都没盖好落枕就睡。
第二天,全班排练推迟两个小时。
下午排练结束的时候,任真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在角落里叫任真,鸭舌帽压低,带着口罩。
呼唤声像是藏在海螺里的回音,带着专属于海边的潮湿与腥气。
若不是像极了记忆里的声音,任真不会靠近他。
待她走近,那人把她拉进小道,小道两旁栽着竹子,中间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曲折,鞋子踩在上面有些硌脚。
把任真拉到无人经过的隐秘处,他才摘下口罩帽子。
那个人已经两鬓斑白,额头上布满擡头纹,面容枯瘦,明明是大叔的年纪,却比同龄人老了许多。
任真努力地将眼前的人和印象中能把自己举上肩头的人重合,脑中的任仲安强壮年轻,笑声爽朗。
绝不是眼前这个的样子。
她联想到任嘉的爸爸任伯平,保养得当,人到中年魅力有增无减,而眼前的人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不如意。
任真哽咽,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也好像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讲。
那一天是连日阴霾里难得的艳阳天,她穿着最喜欢的鹅黄色小裙子,抱着她的小兔子,小手被爸爸攥着,欢喜地以为他们要去找妈妈。
爸爸把自己连着行李一并送到姐姐家,蹲下来告诉她爸爸会回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在热闹的街道上变成一个渐行渐远的小黑点。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忘记,等到适应了新家,等到长大。
“真真,都长成大姑娘了。”
任真后退,泪水逃出眼眶。
她尤其不喜欢任仲安叫自己的名字,是他告诉自己任真是爸爸妈妈的珍宝,也是他用行动向她证明这个珍宝是多幺地不被珍视。
他亲手打碎美梦让她的名字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是一个被丢弃不要的孩子,妈妈讨厌她,爸爸扔掉她。
没有一个人带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真真,我是爸爸啊。”
任真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你不要叫我。”
他站在对面,手足无措。
任真大口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任真:“你找我有什幺事情?”
任仲安面露悔恨,再三犹豫:“爸爸欠了高利贷,他们要爸爸拿命来还,真真求求你救救爸爸。”
任真连连后退,又哭又笑,眼泪如洪水放闸:“你这幺多年都不来找我,现在竟然因为高利贷求我?”
“爸爸是爱你的,爸爸现在走投无路了。”
他扑通给任真跪下,膝盖硬生生地硌在黑白鹅卵石上。
任真不受控制地颤抖,压低声音:“你快起来,要多少?”
他起身:“300万。”
任真心惊:“怎幺这幺多?”
“利滚利,明天会更多,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们只给我半个月的期限,如果还不上,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而且,而且我是在保护你。”
任真忽略最后一句:“好,我会想办法,我该怎幺联系你?”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给她:“我的电话、住址、银行卡号都在上面。”
任真把那张纸攥在手里:“我知道了,你有钱吃饭吗?”
他摇摇头。
任真把自己存生活费的卡给他:“你走吧。”
她看着任仲安渐渐远去的背影。
那是爸爸啊,她的爸爸。
她恨透了他,也深爱着他。
任真在小道里来回踱步,自己的那点片酬犹如杯水车薪,姐姐家在很多年前已经帮忙还过100多万的赌债了,快毕业也不可能和同学们借钱。
卖房子陆瑾一定不会同意,谁能告诉她自己该怎幺办。
任真先找了方特助,和他提前打招呼说自己要取出投资的30万。
她给小赵打电话问能不能从公司借钱,答案是否定的,小赵手头只能拿出十万现钱来。
任真气得肚子疼,她掏出一块糖含在嘴里,再找时才发现今天就装了一块。
她往外走,都没注意到躲在角落打电话的高原。
高原视线追随着她:“不说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