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射出去的石子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刹那,并未下沉,而是打了个水漂荡了起来,继续向前飞掠,下落至水面时,又打了个水漂……
就这样一直向前,直到力尽方才直沉入水,在它的身后却留下了一长串的涟漪。
“我明白了……哈哈……我终于明白了!是旋转和速度!旋转和速度!”不经意间见到这一幕场景的鹰刀突然欣然起立,在河畔边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起来。
怎样才能让石子“浮”在水面上?
正是旋转和速度!
在石子上加上一股旋转的力量,再快速击出,便可以让石子在水面上打起水漂,那样,石子便不会立刻沉入水中了。
苦思了近一个时辰的难题,它的答案竟是如此简单。
可如果不是有人往水中掷了这一粒石子,触动自己的灵机,只怕自己还是想不到这个答案吧!
苦别行见鹰刀终于想到答案,唇角一丝微笑一闪而没,口中却冷冷道:“如此简单一个问题,你居然想了这么久。你的资质……嘿嘿,实在不怎么样啊!”
鹰刀嘻嘻一笑,道:“臭和尚教训的是,不过好在我终于想出答案了。”
若儿甚是奇怪,一直以来鹰刀都是以“贼秃”二字赠送苦别行,此刻居然会用一种似乎很熟络的口气称之为“臭和尚”,是不是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对于鹰刀不逊的称谓,苦别行竟也并不觉得刺耳,他神色峻然道:“‘孙子兵法’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这个‘势’字就是决定石子可以浮在水面上的诀窍。我不知道你的天魔功是怎么来的,但是瞧见你将一个好好的天魔功练得不知所谓,着实惹人生气……”
鹰刀知道苦别行正在指点自己的武功,心中极为兴奋,哪里还在乎苦别行言语中的讽刺?
苦别行说一句,他便“是”一声,没有丝毫的怨言和不满。
苦别行继续道:“天下魔门脉出同源,你既然学了天魔功,便同是我魔门子弟,我就是指点你几句,也不为过。鹰刀,你过来。”
鹰刀依言向前,先恭敬地给苦别行行了个礼后,才盘膝坐在他的身旁。
在嘴巴上,鹰刀似乎不太尊重苦别行,可到了这关键时刻,倒也颇知深浅,对苦别行谨执后辈之礼。
苦别行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小子,你用的是刀,那么你会何种刀法?”
鹰刀脸一红,老实答道:“我出身于江南无双府,只练了一套天罗刀法。”
苦别行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不对。无双府的天罗刀法是套狗屁不通的纯防御型刀法,与你的性子大大不符。如果你只会用这套刀法,当日在岳阳府你根本逃不过卓夫人等人的围攻。”
鹰刀道:“臭和尚聪明的很啊!我在巴蜀时也曾遇见狂刀战雨战前辈,有幸蒙他指点了一些用刀的诀窍。”
苦别行笑道:“战雨吗?他的刀法原是不错的,只是教起人来,恐怕有点狗屁不通。”
鹰刀奇道:“为什么?”
苦别行道:“战雨这小子号称中原武林第一刀法大家,可他几个好兄弟的武功却始终徘徊在一、二流之间,十多年过去,不见多大进益。这岂非说明战雨教人武功的本领狗屁不通?”
鹰刀大为不服,不禁辩道:“这倒不一定是战雨前辈不会教人,可能与被教之人的领悟力也大有关系。”
苦别行“哼”了一声,斥道:“放屁!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教法,笨人有笨人的教法,真正会循循善诱者,便应该知晓‘因材施教’这个道理。”
鹰刀唯唯诺诺,却未必心服。
毕竟,战雨一直来都是他的偶像,又是战雨第一个教晓了他用刀的诀窍。
在他的心中,早已将战雨当作师父一般尊敬着。
苦别行瞧出鹰刀的不满,笑道:“战雨如何教你用刀?”
鹰刀答道:“战前辈说,用刀之道在于‘自然’二字。一刀使出,便该忘记所有,包括胜负之念、生死之念,所有的精、气、神都要凝聚在刀尖……”
鹰刀还未说完,苦别行已挥手打断道:“你给我打住。早就知道战雨这小子狗屁不通了,果然如此。我且问你,什么叫‘自然’?”
鹰刀一怔,想了半天,小心翼翼道:“我想,战前辈说的‘自然’二字,意思是指每用一刀都要将刀势发挥至颠峰状态,然后顺势而为,那么自然会无坚不摧了。”
苦别行哈哈大笑几声,道:“好,好,好!一个教的好,一个学的好……”
鹰刀愕然,随即醒悟苦别行口中虽然叫“好”,其实却是反讽之语。
苦别行笑了一阵,道:“小子,你先在地上捡根树枝,用战雨教你的‘自然’心法来劈我几刀试试。”
鹰刀略一犹豫,还是依言捡了根枯枝握在手中。
“那……臭和尚小心了,我来了!”说着,凝神运气,将天魔气骤然催发至极限,贯注于枯枝的尖端。
他踏前一步,枯枝高举过肩,斜斜一刀便向苦别行头顶斩去。
这一刀气势磅礴,已颇具大家风范,手中持的虽是一段枯枝,若劈中人身,其杀伤力也未必比真刀弱多少。
然而,鹰刀这意气风发的一刀堪堪劈了一半,心中警兆忽现,只觉一道凌厉的气剑向自己肘间曲池穴刺来。
凝神细看,却见苦别行正微笑端坐于地,右手食指成剑,指尖的朝向正是自己的曲池穴。
鹰刀情知自己这一刀若依旧顺势下劈,在劈中苦别行之前必然会先撞上他的气剑。
无奈之下,只得收招后退一步,重新聚气发刀。
这一次,鹰刀有意加快了出刀的速度,并改变了出刀的角度。
“嗤”的一声轻响,苦别行依旧后发制人,气剑直刺鹰刀曲池穴。
鹰刀只得又退了一步,可不论他如何加快刀速,发刀的角度如何刁钻,苦别行仅仅食指一动,便能逼得他收招后退。
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始终无法完整地发出一刀。
突地脚下一滑,低头看时,却见已被苦别行逼到了水边,只要再后退一步,便要跌入池塘中了。
鹰刀正待投枝认输,苦别行已喝骂开来:“笨小子,老子先前叫你想石子如何浮在水面上的问题,难道只是耍着玩的吗?”
苦别行其人容貌俊美风度翩翩,待人接物也总是吐字轻柔温文尔雅,其胸襟气度更是超然不群,任谁见了也要折服万分。
岂料此刻突然从他的嘴中爆出个“老子”出来,若儿听在耳中,先是愕然半晌,随即掩口嘻笑不已。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
旋转与速度!
经苦别行的提醒,鹰刀方才如梦初醒。
心随意转,体内天魔气以一种旋转的方式潮涌而出。
在天魔气的带动下,手中枯枝劈出去的速度非但不比先前有所减缓,反而以连自己也预想不到的高速向苦别行腰间划去。
苦别行微微一笑,口中道:“小子,总算是开窍了,倒也不算太笨。”说话间,依旧食指一弹,气剑射向鹰刀曲池穴。
最奇妙的事在这一刻发生。
因为鹰刀是以旋转的方式出刀,手肘运行的轨迹也不再如先前一般是一条直线,而同样是旋转。
如果说,苦别行的气剑如一潭池水,那么鹰刀的手肘便像是以旋转和快速方式击出的石子。
在鹰刀的手肘即将接触气剑的那一刹那,手肘突然荡了起来,自动躲开气剑的攻击,当他的手肘再度下落时,手中枯枝已然劈中了苦别行的腰间。
“啪”的一声,在苦别行护身内劲的反震之下,鹰刀手中的枯枝断为三截,掉落尘埃。
在指点鹰刀武功的同时,苦别行已疗伤完毕。
他默一运劲,将胸前匕首拔出,顺手递还给身旁的若儿,口中却对鹰刀道:“臭小子,你明白了吗?”
鹰刀静静立在他的身前,仰望着天空沉思片刻,在脑中缓缓将方才那一刀的每一个细微末节都过滤了一遍,方才道:“还不是十分明白,但已找到出口的方向了。”
苦别行笑道:“不错不错。当年我坐在水边苦思三天三夜才明白的道理,你在经过一刀之后便能入门,看来你的资质倒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差……”
鹰刀听了不由甚是得意,口中却谦逊道:“这应全赖……和尚你指点之功。若没有你的指点,便是教我坐在水边苦思三年,恐怕也悟不出‘激水之疾’的道理。与和尚你相比,我差的太远太远。”
他感激苦别行指点武功,便自觉地将“臭和尚”三个字中的“臭”字吞入肚中了。
苦别行嘿嘿一笑,道:“我苦别行是魔门近百年来难遇的武学天才,任何武功到了我手中,不消半日便可无师自通。想当年,我修炼‘无为心法’受阻,为求印证佛理,不得不隐姓埋名剃度少林寺。少林寺号称中原武林正宗,但我也不过花了三年多时间便将少林七十二技练了个遍。与我相比,你当然不值一提。”
鹰刀听了不禁惊讶不已。
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这臭和尚的胆子也未必太大了吧!
偷习武功乃武林大忌,素为武林中人所不齿,而苦别行为求佛学,竟偷偷潜入少林寺习武,难道不怕被少林和尚抓去浸猪笼?
自认识以来,苦别行表露出的泱泱大度令鹰刀颇为心折,虽说在行事上略有“鬼祟”之嫌,但总体的形象还是正面居多。
直至此刻,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苦别行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之处,果然与传说中的“魔宗”形象相符。
最令人沮丧的是,苦别行做的明明是不齿之事,可听他傲然说来,自己非但没有嫌恶之感,反而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如他一般做上一次。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名人效应”了。
如果自己去偷看女人洗澡,必然会被冠以下流无耻之名,但若换了苦别行去偷看女人洗澡,说不定反成人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普通人与名人相比,果然有很大的区别啊!
鹰刀在心中感慨着,口中不由自主地便是一顶高帽送了过去:“那是那是。我鹰刀与和尚你相比,便如萤火之于皓月,如何可以相提并论?”
苦别行怡然自得,道:“若纯以武技论,天下间可以与我比肩之人屈指可数,便是楚天舒也未必敢言必胜于我。可在武道修为上……”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突然黯然下来,接着道:“因为魔佛双修的致命缺陷,我终究慢了楚天舒一步,未能踏出迈向武道极至那最关键的一步……好了,若儿姑娘,我旧事重提,你现在是否愿意拜我为师了?”
若儿正含情脉脉地凝神望着鹰刀,突听苦别行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吃了一惊,转过头来期期艾艾道:“大……大和尚,我……我不是不愿拜你为师,只是……只是……”说着,眼神再度瞟向鹰刀,其中满蕴着的情意,便是瞎子也能瞧见。
苦别冷哼一声,道:“你自然还是舍不得鹰刀这臭小子。但你应该知道,我要杀鹰刀简直易如反掌,你难道不怕我再杀他一次?这一次,我担保鹰刀死得彻彻底底,再也不会活转过来。”
鹰刀听了不由退开一步,天魔气蓄势待发。
他深知如苦别行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若真要起意杀人,必是说杀便杀,毫不含糊。
人命,在他们眼中直如草芥,不值一钱。
尽管如此,鹰刀却天生的不畏强暴,口中已叫道:“臭和尚,你刚刚授我武功,我本不该与你为难。但你在武林中地位尊崇无比,却非要干出这种逼人拜师的无耻勾当,叫我如何心服?我知道,以你的武功要杀我便如杀一只鸡一般简单,可我即便死了,也不会让若儿违背心意屈从于你!”说着,又转头向若儿道:“若儿,别怕他!大不了我们两个都死在他手上。他妈妈的臭和尚这般不要脸地恃武逼人,我鹰刀偏偏不从!”
“不要不要!大和尚,你别杀鹰大哥!我……我拜你为师,我……我心甘情愿拜你为师!”
自己死便死了,可不能再连累鹰大哥枉送了性命。
再说,拜大和尚为师顶多剃光头发做尼姑去,倒也不一定会死……只是,从今往后也不知能不能再与鹰大哥相见,那样,倒还不如死了。
想到或许日后再也不能与鹰刀相见,若儿眼中不由浮起一层薄雾,柔肠寸断。
望着楚楚可怜的若儿,苦别行没有丝毫的动摇,反而悠悠道:“你千万不要勉强,我苦别行从不喜欢勉强别人。”
鹰刀听得火冒三丈,怒道:“你个臭和尚简直在大放狗屁!嘴里说着不勉强别人,实际上却拿我的命来威胁若儿……你!你!你……他妈妈的有种过来立刻一拳把我干掉!”
尽管鹰刀怒气冲天,可毕竟不敢主动攻击苦别行,但嘴上倒也不必客气,尽可大骂特骂。
苦别行说杀便杀的狠辣手段早已见识过了,若儿生怕鹰刀出言不逊激怒了苦别行,到那时可什么都迟了。
她不由急道:“不要……鹰大哥,我真的是心甘情愿拜他为师的,你……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她紧张地向前跨了一步,紧紧扯住苦别行,以防苦别行暴起伤人。
担心害怕之下,眼泪终究无法忍住,涌出眼眶流了下来。
苦别行得意一笑:“既然如此,若儿姑娘,依我门中规矩,你先在地上磕上三个头,行了拜师礼吧!”
眼见若儿便要被逼拜师,鹰刀胸中一股热血上涌,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道:“磕……磕你奶奶的头!”
他双掌一错,不顾生死便向苦别行当胸一拳轰去。
这一拳含怒而发,声势惊人,在出拳之时更是用上了刚刚学会的旋转劲力。
罡风拂过,竟刮得苦别行的僧袍猎猎作响,飘动起来。
“嘿嘿,现学现卖。臭小子,你倒也毫不客气。”苦别行冷笑一声,胸口一收避过拳劲,右手食指一弹,气剑已激射而出,直刺鹰刀肋下。
鹰刀见机极快,身子一旋,险险避过气剑,并顺势一个头槌向苦别行颔下撞去,看起来几乎已是不要命的打法了。
苦别行哈哈大笑:“妙极妙极,看不出你这臭小子对‘激水之疾’的道理已深有领会了,很好很好。只可惜你性格浮滑,眉心又隐有褐黑之气,想必是有件血仇未了郁结于心……嗯,眼角还有点桃花纹,那就更不好了,最不好是你还练了天魔功……唉!若没有这些缺陷,说不定我倒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苦别行口中侃侃而谈,手下却轻描淡写地见招拆招,轻易便化解了鹰刀一波波凌厉的攻势。
其动作优雅写意,翩然动人,旁人一见便知还留有不少余力。
鹰刀也知苦别行若真想杀人,只怕十个自己也被他杀了,这场架再打下去浑没意义。
只是心中实在不甘愿若儿为了自己而屈服于人,是以只得咬紧牙关继续下去。
“鹰大哥,别打了……大和尚,你千万小心些,莫要伤了我鹰大哥……我拜你为师便是!”若儿见鹰刀须发皆张拳风如雷,苦苦与苦别行缠斗,心中有说不出的害怕,不由膝盖一软,向苦别行跪了下去。
鹰刀心中一痛,待要飞身过去阻拦,却被苦别行连施几记气剑挡住,待到手忙脚乱地化解了这几记气剑,那边若儿三个重重的响头已然磕过了。
“若儿,你……”鹰刀惊叫一声,心情沮丧之下气势大减,终于撇下苦别行,收劲不斗。
他呆呆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若儿,失魂落魄,心中的难过与歉疚无以复加。
苦别行更加懒得理会鹰刀,他哈哈一笑,伸手将若儿从地上扶起,道:“好徒儿,乖徒儿。我保证你日后不会后悔拜我为师。”
拜师之事已成定局,若儿反倒没有之前那般伤心不舍了,她擡起头望着苦别行,冷静道:“大和尚,我想在离开之前和鹰大哥说几句话,可以吗?”
苦别行此时心情畅美,并不在意若儿在称呼上仍然沿用“大和尚”三个字。
他深知自己以卑劣手段要挟若儿拜师,若儿不以“臭和尚”来称呼自己已算很客气了,“师父”二字,暂时是别想从若儿口中听到了。
他点了点头,微笑道:“自然可以。”说着,主动走开几步,以示不会干扰鹰若二人话别。
若儿轻轻走近鹰刀,强笑着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
岂知话到嘴边,突觉喉间梗塞,无论如何努力,始终说不出片言只语。
如此凄凄楚楚的景象落在鹰刀眼中,他心中越发难过,一时间冲动起来,拉紧若儿的手,大声道:“若儿,我们别拜那臭和尚为师!大不了一起死了,也远胜过被他这般欺辱。”
若儿心情激动,恨不得立刻便答应了鹰刀,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柔声道:“不行的,鹰大哥。我死了不打紧,可你不能死。你别忘了还要给芊芊姐姐报仇,还要照顾两位刚娶进门的嫂子……还有灵儿姐姐。”
一提起芊芊以及楚灵诸女,鹰刀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犹豫之色。
若儿微叹一口气,继续道:“再说,我不过是拜大和尚为师,大不了出家做个尼姑,又不会死。既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拖累你呢?”
鹰刀惭愧不已,真诚道:“若儿,我知道自己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以至欠下一身情债脱身不得。但是,我敢发誓,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我对每一个人都是一般的痛爱,无分彼此。若儿,我也是真心对你的,我……”
他话尚未说完,嘴巴已被若儿的柔荑掩住。
若儿温柔道:“我明白的……我真的明白。其实,我最初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求能陪在你身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在昨夜,我们……我很开心,我从没有像昨夜那么开心过。昨夜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一个夜晚,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我……我希望你也能记得……说起来,我倒要感激大和尚,若不是他,只怕我这辈子也不能够拥有像昨夜那般美好的一段时光。”
鹰刀更是愧疚,呐呐道:“若儿,是我对不起你……”顿了顿,突然大声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打不过那臭和尚,并不代表我将来也打不过他!终有一日,等我武功高了,必定去找那臭和尚将你重新夺回来。到时,我他妈妈的逼他反拜你为师!”
鹰刀边说着豪言壮语,边怒目望向苦别行。
他之所以说得如此大声,正是为了让苦别行听见。
远处的苦别行不过微微一笑,不屑于理会,任由鹰刀独自胡吹大气。
天真的若儿对鹰刀总是有一种毫无理性的盲目崇拜,她被鹰刀的豪言所激励,情绪也高昂起来,拍手笑道:“只要你想做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不过……到时我也不要大和尚拜我为师,只要他向我们陪个礼道个歉便好了。”
苦别行终于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远远地喊道:“乖徒儿,老实说,你倒可能有胜过我的一天。至于鹰刀,再练一百年恐怕也未必能够!指望他,不如指望你自己好了。”
苦别行如此说自然大有深意,只是鹰若二人均未放在心上。
尤其是若儿,只当苦别行在说笑话罢了。
“鹰大哥,这是你的匕首,你收起来吧!”若儿将手中的匕首递给鹰刀:“我们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你自己千万多保重,别让我悬心挂念!”
接过破星之焰,鹰刀心中掠过一丝伤感。
这柄匕首是楚灵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如今两人情缘已断,再留着这柄匕首也不过徒乱人心,倒不如转送给若儿防身。
他依依不舍地在匕身上抚摩良久,又递回给若儿,道:“若儿,你鹰大哥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柄破星之焰还算得上是件稀罕之物,锋利异常,你留着防身吧!”
若儿吃惊道:“不,这个我不能要。它是灵儿姐姐送你的……”
鹰刀断然将匕首塞入若儿手中,道:“如今我与灵儿已是这般境况,我留着这柄匕首也是无用。你与灵儿是好姐妹,将它留在你手里,想来灵儿也不会生气……如果你实在不想要,到时你帮我还给灵儿好了。我……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见她了。”
若儿低头看着匕首,略一犹豫,还是鼓足勇气道:“鹰大哥,你是不想见灵儿姐姐,还是不敢见灵儿姐姐?”
鹰刀浓眉一皱,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若儿擡起头,道:“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灵儿姐姐的,你真正的心意我总能猜到几分。灵儿姐姐是当今世上第一美女,又是楚伯伯的唯一爱女,无论家世相貌都是顶尖的好,所以你总觉得配不上她,这样的心思我很明白,因为我也曾经对你有过同样的想法,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渔家女,如何高攀得上你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
鹰刀不禁笑道:“傻丫头,这怎么相同?我哪里算得上是大英雄大豪杰?只有像楚天舒那样,才真正称得上是大英雄、大豪杰!而灵儿她……总之,我的情况跟你想得不一样。”
若儿轻轻摇了摇头,道:“一样的,或许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我听灵儿姐姐说起过你们相处的情形,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你跟灵儿姐姐这般要好,却始终没有过特别亲昵的举止?最多也不过拉拉手,抱一抱……可如果是别人,依你的脾气断然不会仅仅这样!鹰大哥,那是因为你不敢,而不是不想!”
鹰刀闻言一怔,想不到若儿的感觉如此敏锐,说中了自己的要害。
若儿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并不是不想与楚灵发生亲昵的关系,实在是不敢!
面对楚灵时,自己每次一起歪念,便会觉得对楚灵是一种冒犯,更遑论是真的动手。
无可否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可是,面对楚灵那样的天仙化人,又有谁会不感到自卑?
若儿看了一眼鹰刀,继续道:“还有,因为这次赵大哥和灵儿姐姐一起出现,让你有了一种嫉妒……”
鹰刀脸色一变,干笑道:“赵大哥?你说的是赵斜阳吗?我怎么会嫉妒他?”
若儿勇敢道:“昨日在结婚礼堂上,你看赵斜阳的眼神很不自然,我旁观者清,所以看得分明。吃醋这种事,总是局外人能够感觉到,灵儿姐姐和你身在局中,反而没有我看得清晰。”
鹰刀夸张地笑道:“就凭赵斜阳那小子,我也会吃他的醋?”
若儿轻轻一笑,道:“灵儿姐姐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吃赵大哥的醋当然没有道理。可是越是没有道理的,反而越有可能吃醋。鹰大哥,昨天你本不应该放手的,但是你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趁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你就不要再错下去了,去追灵儿姐姐回来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鹰刀稍一犹豫,苦笑道:“不是的,若儿,这件事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我还要报仇,我的仇家势力很大,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
“你们有完没完?照此下去,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远处突然传来苦别行的声音。
分离在即,可心中想说的话始终也说不尽,若儿不由急道:“鹰大哥,是你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真正相爱的人又怎么会计较那些?就像方才一样,你可以为了我与大和尚拚命,灵儿姐姐也一定会与你一起并肩战斗,同生共死。鹰大哥,你相信我,灵儿姐姐一定可以的……”
她的话尚未说完,突觉身后一阵轻风掠来,腰间一紧,已被苦别行搂在怀中。
“若儿……”鹰刀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出去想要抓住若儿,怎奈苦别行的身法实在太快,鹰刀一捞之下竟捞了个空。
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苦别行已带着若儿向后疾退而去。
“鹰大哥……”若儿哭喊着向鹰刀伸出双手:“鹰大哥……记得来找我!还有,我房里桌上有一方锦帕是送给你和两位嫂子的,我绣了好几天……”
尽管鹰刀竭尽全力奋起直追,依然无法追上苦别行,只得眼睁睁地望着若儿越变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逐渐消失在眼前,竟连若儿的最后一句话也未能听全。
“若儿……”
鹰刀绝望地仰望天际狂吼一声,心中的痛苦直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