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素来只把徐见山当成朋友,在她心中徐见山与樊见纯着实差不了多少。是以此时忽地听得赵星有此一问,沈鱼霎时便愣了神。
待回过神来,她才笑着与赵星道:“你这是想岔了。不过因我们这一路上经了些事,他们待我才多几分亲厚,”她说罢见赵星仍是神色郁郁,便哄她道,“你这幺好,纵然他现在还没喜欢上,以后也会喜欢的。”
赵星闻言,似是来了精神又眨巴眨巴了眼,问沈鱼:“姐姐觉得我好?”
“是。”
“哪里好了?”
沈鱼听得,似是认真想了想,“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会武功。”
赵星原来听了沈鱼的话尚且有几分欢喜,但转念却想,若论武功相貌,自个怕是越不过沈鱼去的。论性子,两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却不知为何徐见山偏偏不喜欢她。
思及此,赵星又泄了气,“谁说人好便能得有情人的?月老又不是按着功德牵姻缘线的……我就知道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却是孤家寡人了大半辈子。”
沈鱼听了正要问此人是谁,却听得樊见纯在外头喊人。原来此番已是晌午,府中仆婢已备好午膳,樊见纯便是来唤沈赵二人用膳的。
众人在饭厅聚了,用膳时不免又说起剌杀吕玄池以及巧遇伊王一事。
“我们几师兄弟下山以来几次听得申灵都名号……他原来在龙门教中也是一号人物,未成想竟为了权位去向那伊王谄媚讨好。”
赵星得知申灵都为伊王献药方﹑制红丸,心中十分不耻,呸了一声道:“做的如此阴损之事,真真枉称道门中人。”
这千百年来修道之人多如牛毛,然而当中能修成正道的不过凤毛麟角,皆因人受七情六欲蒙蔽,舍却了本心。宋渊思及此……想到申灵都不甘屈于王灵官之下,既嗔且贪。而自己因前尘旧事,心中埋恨多年,徐见山则约莫有些痴,几人中倒是樊见纯道心最为坚定。
“要顺天而行,无为而无不为,谈何容易?”
赵星听了宋渊的话,眉心轻蹙,反唇相讥,“什幺为不为的?该做甚幺不该做甚幺,心里都没数幺?倘真如此我看也不必当道士,只怕连人也是做不好的。”
宋渊听得,正要反驳,沈鱼却已抢先道:“星星说得对。”
一旁的樊见纯见状,不禁笑道:“听来两位女郎倒是有几分道心,不修道却是浪费了。”
宋渊闻言,霎时便想起那一贯玄袍高冠的鬼谷大仙……一想到沈鱼也打扮成个女冠模样,活脱脱便是一个小鬼谷大仙,宋渊如此想着竟不觉打了个冷战。
“师兄别胡说。”宋渊说着瞥了樊见纯一眼,然而他却浑似不觉。
“对了,那日我见伊王动武后便咳个不住,你们可有听过伊王身有顽疾?”因彼时伊王曾提起过沈舟,沈鱼对他便多留了几个心眼,此番便趁机把心中疑虑问了,“莫非他让申灵都制红丸便是为了这回事?”
樊见纯闻言点了点头,“据说伊王不止母族高贵,且生得天资聪慧,文武双全,原来也是天生的帝皇之才。可惜他出生便有喘鸣(1)之症,久治不愈,因而失了帝心……这些事也是早些时候我跟见山去徐州时,听他家里人说起的。”
“活不长?”沈鱼说着想了想,按宋渊父亲年岁估摸出伊王的,说道:“他眼下怕是快过半百了……你们可知红丸是否能治得了喘鸣?”
宋渊听得摇了摇头,“要制这红丸可说是千艰万难,历来真把药造出来的,不过寥寥几人。且素来只听过服这红丸能延年益寿,却未曾闻得可治喘鸣……只他早年也曾几次请师父下山不果,如此想来极有可能是为了治病。”
沈鱼听罢,唉了一声道:“我那夜把他的样子瞧得仔细,看着顶多三十出头罢了,哪像是年近半百之人……如此看来那红丸还是有些用处的。”
众人如此边说边用膳,直至饭毕,徐见山方带了位西京名医回来。许是这名医真有些本事,叶婉萝用了他的药不过几日当真转醒过来。这期间,那名为青鹂的女郎日日来探看叶婉萝。到得第三日,叶婉萝便要与沈鱼一行人作别。这日一大早青鹂已亲自驾了马车来到徐家别宅。隐仙三人同沈赵二女便去送别叶婉萝。众人之中以沈鱼与叶婉萝最为亲厚。几人话别后,沈鱼便把她拉到一旁说话。
因叶婉萝伤得颇重,且眼下才将将养了三日,沈鱼心中不舍,便又劝道:“阿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叶婉萝知她心思,遂拉了她的手说:“我们才连手打伤吕玄池,教中骤然失了龙头,正是大乱之时,可容不得我在这慢慢养伤了。”
那厢沈鱼听得她这是赶着回去处理教中之事,忙道:“你此番回去,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叶婉萝闻言摇了摇头,“你同宋﹑宋……”她说着忽地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你同宋渊已帮我良多,往后的事我自个理会得。”
沈鱼听过叶婉萝唤宋渊作阿渊﹑宋道长﹑宋郎,却未曾听过她唤他宋渊。此番“宋渊”二字入得沈鱼耳中,似教她隐隐明了甚幺。然而一时间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萝!”沈鱼心中一急,愣是喊住了她,然而思来想去最终只说道,“你要多保重。”
叶婉萝闻言先是一笑,后又敛了神色道:“吕玄池还没死,我自然要活得好好的。”她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朝远处的宋渊看了一眼,然而只匆匆一瞥便又马上收了眼神,“姐姐也保重。我等着吃你和宋渊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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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喘鸣:哮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