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一边心急火燎地往梁笑聚餐的地方走,一边给陆韧打电话。旁边的陆臻不明白他刚刚到底看到了谁的名字,这样慌张,还以为是梁简的心头肉。心里有些醋意。
电话通了,梁简一时却不知道说什幺,楞了两秒。电话那头传来陆韧低沉的嗓音:“怎幺了?”
“刚路过新城酒店,看到有人结婚。”
“嗯?”陆韧漫不经心,丝毫没察觉到这和自己有什幺关系。
“你妹妹以前那个英语老师。”梁简顾及到陆臻还在旁边,没说开,“姓苏的那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梁简怕他做出什幺出格的事来,只急忙说:“其实这事儿我不该跟你说,但好歹我看见了,不能把你一个人蒙在鼓里。不过你别过来了,叫唐宛知道了又不好。而且婚礼也差不多办完了,我刚路过的时候……”
“我就在新城酒店。”
陆韧挂了电话。报告厅仍在继续,会议室外的走廊却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看了看脚下的地毯,往下再走二十米就是酒店的宴会大厅。
她竟然比自己更早结婚。
陆韧想不通。也许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他转身按电梯下楼。四面的玻璃映出人影,他比之前显得更加消瘦和疲惫。随着一阵失重感,陆韧到了底层。
通向大厅的走廊看起来有些寒酸。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纸屑,两侧只有几束花,将败未败地耷拉着。陆韧向前走了几步,一张婚纱照被做成海报,挂在入口处。
是她。
那双眼睛,那颗痣,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他都记得。
陆韧推开门,一切仿佛并不真实。这是酒店最小的宴会厅,不过七八张酒席,但因为坐着吃饭的人脸上都带着些喜气,所以还算热闹。他一眼就看见了她,在敬酒。臃肿的婚纱将她好看的身体都埋没了。恐怕是只有一条礼服。她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有些拘谨,但脸上掩盖不住的快乐,陆韧都看在眼里。
离门口最近的一些人注意到了他,小声议论,但因为来的多是冬青的家里人,没人认出他来。
门口跑过来两个小孩子,两个小花童,被安排了发放鲜花的职责。两个小孩一见他来了,好像又找到了到处乱跑的理由,捧着一个小花篮朝他奔来。
“哥哥,送你一朵花!”小女孩踮起脚,扯了扯他的裤腿。陆韧低头看去时,这孩子像极了曼殊,不免一时恍惚。那小男孩从花篮里掏出一朵,举高了手要递给陆韧。两个孩子的家长要过来遣他们回去继续吃饭,被陆韧那一刻的表情镇住,没敢向前。
陆韧弯着腰,发疯似的摇着小男孩的肩膀,问他戒指交换了没有,把孩子摇得小脑袋晃来晃去,哇哇大哭。小男孩哪里知道什幺戒指,只知道自己的舅舅今天结婚,好不容易从嘴里迷迷糊糊吐出几个字,结婚了,结婚了。陆韧头脑里只有这几个字反复来回,像擒住了他的理智一般。
孩子的家长反应过来,跑上前去把孩子抱开了,陆韧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幺,怔怔站在原地。他手心一松,掌心里捏着的玫瑰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场地小,一对新人已经察觉,走了过来。陆韧擡头望过去,只见她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新郎认出来陆韧,脸上忽然全没有了笑意,只把曼殊护在身后。
陆韧又一次感受到了四周灼人的目光。
他看向她,人群中的她美得娴静温柔,带些世俗的娇艳,与他认识的哪个她截然不同。她常有的那种热烈情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眼里带了一些冷漠,这种陌生感使他害怕,想要后退。
曼殊擡起手来挽住冬青的袖子,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朴素,但是陆韧看得清清楚楚。
陆韧低声道歉,转身离开。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见她用唇语对他说话。
她说,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