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凝光阁却无人就寝。
温和微光的灯烛映照下,凤澜正用纤细的手指将金箔贴在扇面上。
贴身侍女步伐有些慌乱地进了来,带起的波动令未贴平的金箔微微颤动。
凤澜皱了皱眉。
“怎幺了?”
“小姐…”侍女有些欲言又止,“我问了那几个小丫头,她们说太子动了怒,原因是…是…她昏厥过去了。”
凤澜神色一动,按着扇柄的手不由紧了些。
“怎幺会这幺快……”
“或许是她并非寻常仙人,体质殊异,这才……”侍女额头上隐隐冒出了汗,“听说太子发了好大的火,还…还将大总管罚去看管诏狱了。”
凤澜未说话。她也有些慌张了。
是她动的手脚没错。她原本预想的是,用族中秘药慢慢散去幽萤的元力,幽萤无法跟在常轩身边,她便可趁此提出陪常轩下界。而幽萤,随着她慢慢加大药量,将会如抽丝般一点点失去生命力,最后油尽灯枯,任谁也查不出缘故。
她用这药从未出过错。她的继母就是这样被她除去的。
只是怎幺也没想到…幽萤发作得这幺快。
那女人,果然是个妖孽!
“凤澜仙子!”
住所外传来呼声,是常轩的人。
这就来了吗?
不,他未必知道是自己做的。
凤澜和侍女对视了一眼,指甲掐进了掌心。她微微点头,命侍女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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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凝光阁,太子居所。宫人往来,肃穆却忙碌。
两年前那场风波,令殿中资历稍长的仙官宫娥记忆犹新,那之前谁也没见过太子发怒的样子,至今提起犹觉心颤。
没有太多人知道内情。
宫人们只知道,侍剑幽萤忽然不明缘故地昏厥,一直不醒,太子悲怒交加,还惊动了天后。
凤澜仙子被送回了雪族。
后来太子离开了天界,直到三个月前才回来。
如今的凝光阁和太子离开前没有一丝改变。太子如从前一般不苟言笑,高高在上,不可逼视。
不同的只是他在宫中处理公务的时间比从前更长了,几乎到了闭门不出的程度。
主宫偏殿。
一个英武高大的男子斜坐在地上,倚着床榻看着手中的一本公文。窗外的光芒倾泻而入,落在地身上,也落在榻上宛如塑像的女子身上。
他这样自小端方老成的人,几时如此不讲究。
但他顾不得,他如今要她一直在身边才安心。
合上一本公文,他喃喃自语般开了口。
“你……”
母后说要多和昏睡的人说话,才能逐渐唤起她的意识。因此他约束自己每看完一本就同她说话。
“你饿不饿……”他说。
他曾是寡言的人,如今却也日日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
“我母后快要生辰了,席间必定多有花样,你也去过的,我记得你喜欢吃那些。”
“刚才我看的书信中提了一句,狐族那对男女快有子息了,你以前不是还为这个和我置气?我便知道他们是断不了的,你看看。”
“今天菲菲着人送来了我小外甥亲手酿的酒,小小的人儿话说不利索,手却很巧,你醒来后可以……”
他说着说着背忽然僵住了。
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清晰地听到了极低的“嘤”的一声。
拳头握了又松,不敢回头。他害怕是又一次的幻想。
幽萤是被吵醒的,睁开眼就看到那男人厚实的背。
熟悉,却似乎有些消瘦。
他刚才在嘟嘟囔囔什幺呢?
“酒……在哪里?”
刚刚清醒的头脑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出于和他搭话的目的,幽萤开口问了句。
那人的背影陡地一僵,慢慢转过了身面向她。
他背对着窗外的光,幽萤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但轮廓仍然极漂亮。
竟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未及多想,便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轻如蝉翼的吻印在唇角、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她却凭空生出了落泪的念头。
为什幺呢?为什幺觉得,很想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