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食负朱鱼

夜深。

新帝傲来理政毕,回至长生殿,于阁门外退去木屐,赤足入内。

寝阁内灯烛煌煌。

一片悄然。

他揭开床帷,本欲窥一眼妻女的睡颜便去盥洗,但见元妃李寄跪坐帐内,手中缝着半成的孩衣,不禁驻足,“还未歇下?”

李寄温婉一笑,“等你归来。”目光落到他的赤足上,“此间皆是古屋,地气湿重,快上榻来。”

傲遂擡足上榻,与她相依偎,凝视帐内熟睡的一双孪生女儿,又摸摸李寄隆起的肚皮,“这回生个男孩吧。”

李寄垂首,忧浮眉间,“男孩?你会更为难。”握住他的手,“不要为了我,和相公闹得太僵。”

傲来握紧她的手,“我与他抵牾,并非全因为你,倒连累你跟着担惊受怕。”

李寄却道:“还记得在褒州困顿时?何曾想到有今日。你从来都是有抱负的人。你有今日,我心甚慰,受一点惊怕,亦甘之如饴。”

傲来告知她今日新闻:“崔氏女下月入宫来。”

李寄已有准备,仍禁不住打个寒战,“呵,崔相公的掌珠,王夫人的爱女,不知是何等天骄。”

傲来拍拍她肩,“毋惧。要做皇后的是你,要生太子的也是你。”

崔氏女甫入宫,即受封宸妃,位在四妃之上,仅次于皇后,赐居猗兰殿。

大器夫妇恐女儿乍离巢,孤单落寞,于故义部曲家择了两名淑媛,伴崔蜩一道入宫。一名山曼,京兆尹山昆之女,封才人;一名虞惠风,先昭烈皇后族女,封美人。

山才人与虞美人在所居宫室安顿好,便联袂来猗兰殿会见崔蜩。

猗兰殿新装修过,比崔蜩在家时的闺阁愈加绮丽辉煌,殿中执役仆婢,亦多是崔家旧人。

崔蜩才沐浴过,正在上晚妆。

山才人与虞美人,作为王夫人为女儿精心挑选的媵,当然精乖伶俐。寒喧过,自觉上前来,一个捧镜,一个端奁匣。

她们的父兄在朝野追随崔相公,母亲在内宅奉承王夫人,她们也自幼担任崔蜩的女伴,早已习惯做小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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