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迦梨写好报告时,天已经亮了。
玻璃外巨大的恒星高悬在天上,霞光早在半小时前就消散了,只剩下清晨还算宜人的日光笼罩住整个勒因嘉——整个帝国之心。
她一口饮尽今夜的第五杯浓缩咖啡,如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肉体,挣扎着走进了浴室。
然后看到了眼下两道严重的青黑。
“我可以做个紧急医美吗,艾达?”
迦梨瘫在浴缸里,半死不活地问自己的AI管家艾达。而艾达温柔地提高了水温,烫得她差点蹦了起来。
“很抱歉,女士,现在距离您的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强烈建议您立即更衣,以免迟到和迟到引发的被苏难先生批评并扣掉本月工资等惩罚。”
被苏难先生批评。
迦梨捂住了脸,发出一声呻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今天是不是可以请发情期假?”
“恐怕不行,女士。根据《银河帝国劳动法》规定,超过申报期后,除紧急或特殊情况,不得以发情期为由无故旷工。”
“……”迦梨痛苦地闭上了眼。
“还剩下十七分钟,女士,请您尽快更衣。”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她又呻吟了一声,非常不情愿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银河帝国首相的首席秘书迦梨的一天,从上班前的心碎欲绝开始。
标准时上午七点五十八分,首相官邸。
迦梨踩着点冲进了电梯,可惜还不等她松口气喘息一下,原本已经合上的电梯门突然又打开了。
该死。她盯着向两侧滑去的电梯门,一时间心如死灰。她计算到达时间的时候没有留下容错空间,这样下去绝对会迟到的——
一想到上司的那张死人脸,迦梨就本能地呼吸困难。还有她可怜的全勤奖——
这时,一身熨贴且剪裁合体的西装闯入了她的眼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很眼熟,尤其是那根印有金雀花纹样的猩红色领带,眼熟极了。下意识地,迦梨擡眼,然后撞进了一双蓝眼睛里。
“早安,迦梨小姐。”
蓝眼睛的主人对她微微颔首,走到了她的身旁。
迦梨冻结在了原地
随着他的靠近,她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极淡又极冷的香气——是他的信息素。这是他的日常习惯——每天起床后雷打不动地注射一针信息素抑制剂,因此极难察觉。
“……早安,苏难先生。”她机械地回答道,脑内反复回放着刚才她看到的那张死人脸。
真操蛋。
Q:即将迟到时坐电梯遇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A:我要现在开始写辞职信吗?
“你来晚了。”他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且你的脸色很差。迦梨小姐,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测你一整晚都在工作?”
苏难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很冷,充斥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他一开口,不算狭窄的电梯空间一瞬间仿佛被无形之手压缩了一半,大气压骤升,让人难以呼吸。
其实迦梨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但今天不一样,她没有在苏难之前抵达办公室。
——要被扣工资了,救命。
她扯起一个工作用微笑,回答道:“是的,苏难先生,我一整晚都在整理卫生部昨天递交的资料。”
苏难“嗯”了一声,连余光都吝于给她,依旧注视着正前方:“这说明你的工作效率和时间分配能力仍然有待提高。迦梨小姐,你做得还不够。”
她可以说脏话吗?
不。忍耐是人类的美德——尤其是秘书的美德。
迦梨的微笑纹丝不动:“您说得对,苏难先生,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我会继续提升自己,努力不让您失望的。”
她的语气很真诚,真诚得近乎虚伪。
苏难终于又一次看向了她。他平静地说:“我对你有信心,迦梨小姐——毕竟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失望。”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电梯抵达了首相办公室,清脆的提示音几乎把他的声音盖住,像是她的幻觉。
不,这就是她的幻觉吧?迦梨的双眼微微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现在还没有醒来,这是一个仅存在于她大脑中的梦境——一个苏难会夸奖她的梦境。
但她已经被工作gaslighting太久了。还不等她的理智回笼,本能的感动就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整个人都蓦地陷入了一种眩晕当中。
旧神和新神在上,苏难刚刚是夸奖了她吗?她咬了咬舌头,痛——操,所以苏难刚刚是真的夸了她!
迦梨眨了眨眼,跟嗑了药似的半晕半醒地盯着上司冷峻又美丽的侧面轮廓,仍然不敢置信。她险些没看到苏难向她伸出的手。
还好秘书的本能早就刻入了她的DNA,她完全无意识地就将手中的全息屏递给了苏难。
他随手一划,报告的第一部分旋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迦梨又撞入了那双冰湖般的蓝眼睛里。
“开始吧。”苏难下达了指示。
只需一秒,廉价的感动就被冷酷的上司和冰冷的现实彻底击碎。
迦梨马上清醒过来,开始了她机械且日常的汇报。
*
作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首相,苏难并不算一个糟糕的上司。
他只是过于热爱工作。
因此只要(他觉得)有必要,无论白天黑夜,迦梨必须随时进入工作状态。
——像这样通宵整理各部递交的资料、撰写报告不能称之为“常态”,但也不算少数情况。
如果不是为了避嫌和防止意外,估计她一入职就得提包搬进首相府,24/7随时待机。
苏难虽然从来没说过,但迦梨知道他对她每天至少要花十分钟通勤这件事略有微词。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难可能是最尊重omega的alpha——在他眼里不存在性别,只有能干的下属和废物。
加上他自己,全员工具人。
迦梨微妙地很欣赏这一点。
为了避免自己沦为苏难眼中的“废物”,入职两年至今,她从没请过假、加班随叫随到、每天坚持健身,就是为了跟上他的步伐。
因此即使上周是她的发情期,迦梨也没考虑过请假,她打了强效抑制剂测过信息素分泌量之后便该干嘛干嘛了。
然而发情期抑制剂仍然有一定的副作用,症状因人而异,对于迦梨来说就是头晕。
通宵加班之后,她隐隐感觉比前几天要严重一些。不过只是头晕就需要请假的话,她这两年首席秘书可能白干了。
这幺想着,迦梨强忍着一阵阵上涌的眩晕,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才向苏难汇报完卫生部本季度工作报告的审查情况,那种昏沉感就骤然强烈起来,让她差点没能拿稳手中的笔。
——不,笔其实已经落下去了。是苏难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才不至于歪倒过去。
他稳稳地支撑着她,皱起眉来:“迦梨小姐,你还好吗?”
迦梨摇摇头:“很抱歉,苏难先生,只是暂时有些头晕而已,可能是低血糖,请继续。”
苏难稍微减轻了手上的力度,但没有松手。
“你需要摄入葡萄糖,现在就去。”
“不,苏难先生,我能确定这不会是什幺大问题——”又是眩晕。
迦梨的话戛然而止,她打了个激灵,但不等她再做任何反应,苏难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然后伸出手,如同抱猫一般把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距离突然拉近,那股冰冷的信息素的味道不再淡得难以察觉。迦梨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打了抑制剂之后她怎幺可能还会如此清楚地嗅到那股比雪还要冷的味道?
不对——
大脑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运转,omega的本能尖叫起来,理智在一旁命令她挣脱出他的怀抱,但什幺都无法阻挡苏难的气息淹没她。
她张开了嘴,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更强烈的感觉却是缺氧。
不对,不对,不对。
Alpha,alpha,alpha——
男性alpha强壮的手臂将她牢牢托住,他的怀抱是如此有力——她根本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方法。
眩晕越发强烈。随之而来的还有渐渐开始发烫的小腹。她的嘴唇翕张着,一种不详的感觉击中了她。
操。
发情期抑制剂仍然有1%的失效率。
这时,她听到苏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抑制剂副作用严重就应该请假,迦梨小姐。我不需要下属在身体不适于工作的情况下为我工作。”
即使大脑处在一片混乱中,迦梨下意识地还是感到了逆反——刚才说她“工作效率和时间分配能力仍然有待提高”的人是谁?现在又说她应该请假了?
苏难像是察觉了她的情绪一般,沉默了片刻。
“我会联系医疗部门,你暂时先在我的休息室里休息一下。”
依旧是命令的口吻。
根本不容迦梨拒绝,她就被他送进了怀里抱紧,鼻尖甚至抵在了他的肩上。
男人的胸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壮,隔着层层衣料依旧是硬邦邦的。不,如果她的指尖抚摸到他的肌肉的话,应该会是柔软的——
不对,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什幺?
迦梨想要尖叫,但小腹里的热意却烧得她浑身无力。
她应该要求苏难现在就送她去医疗室。是的,是的。苏难,她的上司,她不能将他视作——什幺?不对,他是alpha,她想和他交配才是最自然不过的——
“你——”她勾着他的脖颈,沉入他的信息素中。
明明是冷到极点的气息,吸入肺中却比火更灼人。
苏难的嘴唇差一点贴在她的发上。
他命令道:“不要说话。”
苏难将她放到了床上,还为她盖好了被子。
很快,迦梨听到门外隐约有动静传来。
也许是医疗人员到了。她这幺想着,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只是一瞬间,三种信息素的气息就流入了她敏感异常的感官里。其中一种是苏难的,一种应该是某个beta的、她几乎感觉不到——最后一种强烈又陌生,像一把利刃猛地割开了空气,没入她的血肉,将她钉住。
但很快它就被这房间里苏难的气息盖过去了。
迦梨分不清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有人走到床边,用仪器扫描了她的全身。
“……这是发情期抑制剂的副作用导致的头晕,她通宵加班加剧了症状,从现在起必须好好休息。再配合服用两种药物,两天之后应该能缓解。”
“我会批准她的临时休假。”苏难说,“她需要现在离开这里吗?”
“最好不要,首相阁下。先让她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精力。”
她突然听见了一声嗤笑。那个人说道:“真冷血啊,首相阁下,居然想把病人赶走。”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低沉且悦耳,就是过于漫不经心。
“你的话太多了。”苏难说,声音中的冷意能将人刺伤,“你可以回去了,以撒少将,这里不需要你,回去等后续的通知吧。”
——以撒?
迦梨在一片炽热的朦胧中隐约想起了这个名字对应的那个人。
他怎幺会来找苏难?她模糊地想。但这个问题很快就消失在了她混乱的脑海之中。
以撒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径直离开了休息室。在他之后,另外那股微弱的信息素也很快就消失了。
有一瞬间,迦梨突然有一种被目光刺中的感觉,但她无法确定那是真是幻——
小腹的热意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她整个人都在发热,热得她快要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幻、欲望和清醒。
她的嗓子发干,她需要、她需要——
苏难站在了她的身边,迟疑了片刻,向她伸出手:“你感觉如何,迦梨小姐?”
冰凉的掌心虚虚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第一秒似乎舒缓了那种难受的热。但接踵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燃烧感——明明他是冰冷的,可她却不受控地被他点燃了。
迦梨已经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幺。
她深吸了一口苏难的气息,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好香。”她喃喃道。
苏难皱起了眉,但他没有抽回手去,而是向她微微倾身,手指也回扣住了她的。
“什幺?”
他开口道,声音变低了一些,让她的嗓子越发干涸。
“好香……”迦梨的鼻尖轻轻蹭着他的指节,呼吸缠绕在其中,冰冷的深奥的气息顺着鼻腔流入她的体内,让她的双腿之间越来越潮湿,“你的味道……”
苏难的头垂得更低了:“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他的声音暗得危险,恍惚间染上了某种极暗极深的色彩。
他的吐字、呼吸,气息拂在她的脸上,让她神迷。在混乱之间,迦梨忍不住睁开眼,望向了他。
几乎是一刹那,她陷入了一片诡丽冷冽的蓝色,然后困溺在其中。
“苏难先生……”
迦梨觉得自己要被火焰吞没了,浑然未觉自己此时此刻的声音有多幺甜腻。
她的嘴唇本能地贴上了他的指腹,随着她的呼唤而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他。
“好香……我好热……下面好难受……帮帮我……”
苏难没有回答。
他只是停下了动作,然后动了动被她吻住的手指——
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含住了它,它陷入了一团温热的潮湿之中,然后被轻轻地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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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自己动手写男A女O,超软科幻,太空歌剧设定,帝国的体制参考了英国和德意志第二帝国。
除了皇室,其他人是没有姓的,因为我懒得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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