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气急败坏地跑进凉亭。
她东张西望地看了看道:“那女人呢?跑去哪里了?”
鹰刀心里哀叹几声,道:“什么女人?”
红豆怒目相向:“我刚才明明看到的,你们两人在这里卿卿我我,看到我来了就跑了。”
鹰刀不想和她在这里缠夹不清,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事要想。
于是,他快步出亭往回走。
红豆依然跟在鹰刀身后,锲而不舍地继续拷问。
“那个女人是谁?”
“你们鬼鬼祟祟的,究竟想干什么?”
“那女人远远看去妖里妖气的,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跟你这种垃圾在一起的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人。”
“她为什么一见我来了就走?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唉,要不是我追你的时候,有两条花溪剑派的死狗拦路,那我就能见到那个女人了。”
……
……
鹰刀本想由着红豆说话,但红豆过分罗嗦的语言将他的耐性彻底消磨殆尽。
他眼尾一扫,看见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盯着他们,瞧其服饰,显然是花溪剑派的门下弟子在跟踪。
鹰刀一个纵身,快速掠前一把抓住那个转身想逃的倒霉蛋。
鹰刀狞笑道:“你只是奉命跟踪我们,我很能理解你的处境,这并不是你的错。”那人见鹰刀如此好说话不禁喜出望外,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但我今天真的很不爽,有一只苍蝇老是在我的耳边嗡嗡叫着,叫得我的头都快大了,可偏偏她是个女人,我不能动她。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了。”
鹰刀将那人一顿痛殴,很快那人便不成人形了,脸肿得象个气球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线,满头满脸都是污血,趴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红豆在一旁看得惊呆了。
“……你,你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喽罗罢了,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直接一刀割了他的臭头好了,还痛快些。”红豆一边用脚狠狠地踢着倒在地上的人,一边对鹰刀说着。
鹰刀恶行恶状地恐吓红豆道:“你如果再这么罗里罗嗦的,这个人就是你的榜样!”说毕,扬着头走了。
红豆怔怔地望着鹰刀的背影叹道:“……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他还有这么帅的一面。难道这是在我的熏陶之下才有的改变吗?……我太感动了。”
突然,在她的脚下有个声音道:“小姐……,你不要在那里发傻好不好?你的人虽然不是很重,但是整个人都踩在我的头上,这也不是我一个已经受伤的人所能承受得了的。……老实说,我已经有半个头陷进土里了……”
红豆啊的一声,跳下那人的脑袋,一脚将那人踢飞道:“我只不过是暂时借你的脑袋一用而已,你却在这里抱怨来抱怨去的,作为一个小角色居然敢说本小姐在发傻,那不是太奇怪了吗?你还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那人被红豆挑飞在路旁的一棵小树上。
他倒挂在树枝之上,望着快步追上鹰刀的红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上头居然会派我来跟踪这两个疯子?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这真是一个恶梦啊……”
但他的恶梦并没有完全结束,因为那棵小树的树枝承受不住他硕大的身躯,断折了。
“啊……原来我的恶梦还没有结束,我……我要求退出花溪剑派,这种生活太恐怖了……”
终于清净了。
鹰刀望着乖巧地跟在身旁的红豆想道。
能够这么简单便换得此刻短暂的清净,这是鹰刀没有料想得到的:“这下,该好好想一想蒙彩衣的问题了。”
当初在小店初见蒙彩衣之时,她想尽办法要得到天魔令,可如今天魔令已被她得到了,她却又想利用天魔令来要挟自己替她做三件事。
在这一连串事中,有许多的疑问不能得到解答。
第一,为什么蒙彩衣以荆悲情的小老婆这么尊贵的身份却要亲自出手色诱自己呢?
虽然不排除她仰慕自己,想亲自见识一下自己绝代的风姿这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究竟太低了些,就算自己的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将蒙彩衣这种奇怪的行为单纯的视作“发花痴”这么简单,其中必然有些目的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第二,蒙彩衣的师妹,也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总是戴着一张金色面具,自以为很酷的小妹妹,为什么要对自己猛下杀手,一副被男人抛弃之后要同归于尽的模样?
要不是自己肯定没有和这种女人打过交道,一定会怀疑这个挥剑砍来的小妹妹是不是曾被自己抛弃过?
反正,被她盯上之后就是恶梦的开始。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那次在李龙阳府中一战之后,这个恶梦已经很久没有来骚扰自己了。
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呢?
第三,自己之所以会成为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拜自己是“楚天舒没过门的女婿”这个辉煌的身份所赐,但是这个身份值得她们作出如此诡异的行为吗?
首先是掩藏她们的身份对自己喊打喊杀,却又不是完全遮掩,露出那么半点出来,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到花溪剑派的身上。
接着,自己到了这里之后,马上亮出身份,用以不知道什么途径搞到手的天魔令来要挟自己做三件事,虽然不知道是哪三件事,但想来应该和楚天舒有一定的关系,否则自己无权无势,根本没有她们可以有所图谋的地方,她们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这样想来,自己来花溪剑派似乎是她们处心积虑地引诱来的,她们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而是想将自己引到花溪剑派来进行某个阴谋。
究竟是什么阴谋呢?
这个阴谋和鬼王府的被灭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关系呢?
鹰刀越想越乱,在没有头绪之下只得先抛开这些杂乱无章的想法,专心往回走。
毕竟,现在当务之急应该考虑的还是如何处理秋离水和李筑两人。
这两个人总不能和自己一同到花溪剑派去罢,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在还没有清楚知道花溪剑派对自己有何打算之前,带着两个受伤的人进入虎穴龙潭,这种幼稚的行为是决不能做的。
来到船上之后,鹰刀一头钻进傲寒的舱房。
此时的李筑已经醒了过来,而秋离水却因为之前太过疲累,依旧在那里倒头大睡。
傲寒和芊芊知道他们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便识趣地退出房外。
鹰刀望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李筑道:“李兄,为何这一次鬼王府被花溪剑派歼灭好像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算晁功绰没有防范到花溪派的偷袭,但以李兄之才,决不会让花溪派轻易得手的啊?”
李筑摇头道:“这一次我们鬼王府是输得一败涂地,无话可说。原本师傅他老人家的策略是将花溪派的主力引到九江城来个瓮中捉!,但毕竟荆悲情这老狐狸老谋深算,他利用朝廷的势力,以朝廷神机营作后盾将我们鬼王府一网打尽。由于我们没有想到朝廷也会介入江湖纷争,故此失算一招,落得现在这个满盘皆输的境地。”他断断续续的将鬼王府和花溪剑派此次在九江和南昌总部的大会战告诉鹰刀,虽然他不确切的知道九江方面的具体情况,但以他缜密的头脑再加上一些蛛丝马迹来推算,也和实际情况相差无几。
鹰刀在赞叹荆悲情用兵之奇时,也不禁有些奇怪。
为何这一次朝廷会介入花溪剑派和鬼王府之间的江湖纷争呢?
一般来说,江湖事江湖了,这是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只要这些武林门派没有触犯朝廷的利益,对朝廷的统治权威没有作成一定的威胁,它是不会来干涉的。
因为,地方势力的突出相对于外族势力在边境上的虎视耽耽来说,只是小事一件。
地方势力再怎么凶狠,那只不过是小病,只要调理得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外族势力的入侵却是虎狼之症,若是处理不好,随时有亡国之险。
所以,一般来说朝廷的重心都是放在防御外敌之上,对于江湖势力只是摆着听之任之的态度。
当然,它不会任一个势力不断坐大,形成一统江湖之势,若是某个门派统一江湖,那对朝廷来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一个统一江湖的门派随时会有颠覆朝廷的力量,这对朝廷来说无疑是最不愿看到的。
最好的状况是,各门各派各自为战,互相制衡,形成一种巧妙的平衡,这种看上去很不安定的状态其实才是最安定的。
因此来说,这一次神机营插手花溪派和鬼王府之间的争斗,等于间接帮助花溪派统一江南武林。
做出这种完全不利于自己的事,真是令人奇怪的很。
难道朝廷有信心完全掌握住花溪剑派这头猛兽吗?
难道不怕渐渐壮大的花溪剑派最终会对朝廷 反噬一口吗?
鹰刀隐隐觉得,花溪剑派在这一连串的动作背后好像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自己似乎就站在这个阴谋的边缘,正一步步的陷入其中。
如果自己是花溪剑派这个巨兽的猎物,或许在自己还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之前,便会被它吞噬得一干二净,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鹰刀只觉得后脑凉飕飕的。
鹰刀在担心自己的同时也在担心着李筑的命运。
如果说自己还算是巨兽的猎物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只剩半条命的人已经是徘徊在巨兽利齿边缘,就等着巨兽嘴一张将他吞下肚去当作下午的甜点了。
只可笑这个将是甜点的人物还在那里咬牙切齿的说要捕杀巨兽。
鹰刀很能理解李筑此刻的心情,毕竟鬼王府的覆灭对李筑来说是一种难以愈合的伤痛,他有这种复仇的念头只能说他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英雄。
就是自己,也曾经有一刹那想要杀入小花溪的冲动。
但是,比较双方的实力,这种鲁莽的作为只是徒自枉送性命的自杀而已。
思考良久,鹰刀道:“李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里绝非善地,不宜久留。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想请人护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之后,再图谋东山再起如何?”
李筑头脑精明清晰,他当然知道现在和花溪派硬拼绝对是蠢人之举,最妥善的方法便是找个地方养伤,然后积蓄残余势力,壮大自己的本钱,等到了恰当地时机再对花溪派作出致命一击。
但是,现在整个江南皆在花溪派控制之下,自己有没有命活着逃离还是个问题。
情急之下,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杀得了几个是几个。
现在,既然鹰刀说有安全的地方可去,无论如何都会比硬拼的好一些。
虽然,鹰刀在表面上是鬼王府的叛徒,但以自己的了解,鹰刀这个人绝对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最可以信任的人了。
于是,李筑同意了鹰刀的意见。
鹰刀站在船尾,拉着傲寒道:“傲寒兄,此次又要劳烦你了。这把‘破星之焰’是楚灵给我的信物,只要你将它交到金陵东大街秦道雪府上的楚灵手中,她一定会妥善安排好的。等小花溪事了之后,我再北上和你们会合。”
傲寒笑道:“鹰兄放心,如果连这一点点小事都不能办好的话,我傲寒还有什么面子在江湖上混?只是你这一趟去小花溪势单力薄,又是深入虎穴,我倒有些放心不下。”
鹰刀笑了笑道:“不说有龙阳兄在一旁照应,就是我是楚天舒的女婿这个身份也可以将花溪派那些臭东西唬得一愣一愣的。关于这一点,傲寒兄大可放心。”
大家互道珍重之后,李筑秋离水和红豆在傲寒的带领之下下船去了。
虽然李筑重伤在身,但勉强的行走已经不成问题,为了少生事端,李筑二人还化妆易容,免得被花溪派的人发现,徒增烦恼。
突然,红豆折返回到船上,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鹰刀问道:“怎么?傲寒兄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红豆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件事要问你。”
鹰刀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红豆瞪大着双眼,怒道:“那个女人和你分手之前是不是亲了你一下?虽然我远远的看不太真切,可从她的姿式可以判断地出来。你不会否认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问题?
八百年前的事到现在才来确定,真是太奇怪了吧。
鹰刀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
“那么,是这样了。我猜得果然没有错啊!你这个色情狂又去引诱良家妇女了,真是太可悲了。”红豆伤心的看着鹰刀,转身离去。
不过,在她转身之前,却照例在鹰刀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鹰刀抚着脸颊,望着红豆远去的身影,暗道:“唉,总算解脱了。当你甩掉一个恶梦之后的心情就应该是这样的吧,轻松自在。不过,……好像有一点点不舍得耶,其实和她逗逗笑笑的日子也是蛮开心的。”
鹰刀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甩甩头,抛开这个恐怖的想法,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芊芊!芊芊!今天我想吃好一点,我现在的胃口很好哦,因为有一个讨厌的人终于走了。哈哈……”
船,依旧不急不徐地向小花溪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