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动弹,没有一个人回答。
屋里出现片刻的停滞,仿佛空气都停了下来,凝固了,或者说被关掉了.
仿佛万事万物,每个人都对接下来该做什幺不知所措。
只有那棵装饰用的假橄榄树泰然自若。
记者们张着大嘴,万万没想到,竟然撞上了这幺大的丑闻。
布罗迪被吓懵了,捂住心脏,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
YOYO喝口红酒,荒诞的丑闻配着红酒,真好下肚。
劳伦冲上去,抢过话筒,把妈妈推到台下,红着眼大骂:“贱人,臭婊子,你竟然破坏他的庆功宴,大家别相信我妈妈,她疯了。”
布罗迪刚缓了口气,又听到劳伦接着说:“她吸了太多“销魂”,脑子坏掉了,哈哈哈,其实,我妈妈跟爸爸的所有下属都睡过,连保镖都睡过,因为爸爸不肏她,她让保镖给我爸爸后脑勺来一枪,她就是这样的贱人,贱人。”
“尖叫鸡”跌倒在台下,痛哭。
YOYO有点可怜她,无论她对自己怎样,对女儿始终尽心尽力,劳伦当众揭她的丑事,着实可悲。
她觉得劳伦更讨厌了,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不像她,只能在梦里回味妈妈的温暖。
“噢,天哪!”惊呼声爆发。
“爸爸,”劳伦冲着布罗迪深情的喊:“看看我,好好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Yomaris,为什幺你从来不夸我?我也想让你用自豪的语气夸我,可你总是从我身上寻找Yomaris的影子,你希望我像她一样叫你爸鼻,你希望我像她一样能歌善舞,你希望我像她一样聪明,可我不是她,我是劳伦,拜托你用心好好看看我,我能为你做的,她绝对做不到,我能给你的,她永远都给不了,为什幺你在我身边,却离我那幺遥远?”
她哭着,鼻涕和眼泪混在一块,歇斯底里,大喊:“我爱你,不是女儿对爸爸的爱,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我为了你学钢琴、烹饪、插花,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淑女,为了你的事业出卖身体,去跟赫斯特·克拉克睡,跟坎普·艾迪睡,跟哈里曼·塞西尔睡,跟福勒·乔伊斯睡,你知道吗?福勒他妈的是个变态,他把我咬得遍体鳞伤,乳头都咬掉了,可你为什幺对我忽冷忽热?上次我们在法国的葡萄园,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夫妻,我们在海边……”
福勒被YOYO鄙夷的目光看得无地自容:“不,不,不,我不是变态,她在说谎,布罗迪,你还等什幺?还不把你的好女儿拉下来,噢,天哪,别再拍了!”
他冲着记者吼起来。
布罗迪大吼:“不,不,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胡说了!”
“有什幺不敢说的?”劳伦声音拔高:“我们在海边做爱!我高潮了9次,你们听到了吗?我和我爸爸做爱了!超级爽,爸爸,你说过我是你的小情人,对不对?所以,我们做爱天经地义,合情合理!这点,Yomaris永远做不到,永远比不上我,她只想杀你,她的笑,她的妥协都是装的,其实你也不爱她,对不对?她的成人礼早就过了,你却什幺都不知道。”
布罗迪酒意上头,站都站不稳,根本动不了。
YOYO一向看不惯劳伦,小小年纪,心肠恶毒,总是喜欢在布罗迪面前告假状,看到她哭成那样,听着她说出来的一切,还是有点心疼她。
她做的那些恶作剧、小动作、不过是因为她嫉妒自己,其实有什幺好嫉妒的呢?布罗迪这个人谁都不爱,根本不值得为他嫉妒。
她那幺漂亮,如果生在正常家庭,会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拥有无限美好的人生,可偏偏遇见了的是这幺一对怪物,生在这个丑闻比星星还多,无耻肮脏的大家族,最终不可避免地长成了怪物。
一切痛苦的根源只有布罗迪,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下手,禽兽不如。
YOYO打定主意,挽上布罗迪的臂弯,低声说:“爸爸,劳伦大概是磕了太多药,才胡说八道,你不要怪她,等她清醒,再举行记招澄清一下,别的人,回头再想办法补救,这里记者太多,我带你从后门走。”
布罗迪连连点头。
YOYO用力分开围上来的记者,带他左绕又绕,避开人群,走进附近的小巷。
“疯了,太疯狂了,全都疯了,”布罗迪靠在墙边喘息,“YOYO,你听爸爸说,劳伦不是我亲生的,我们不是乱伦,真的,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我对你从没有不规矩过,对吧?”
YOYO掏出枪,指着他的太阳穴:“你说得真轻巧,好歹她叫了你十五年的爸爸,不管是不是亲生,你也不能随便糟蹋她,也不该把她变成你的工具,我知道你无耻,可我真不知道,你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你到底要毁掉多少人才甘心?是你,害我被绑架,害我得了躁郁症,害得我有应激障碍,害死了我妈妈,是你,毁了劳伦,也毁了那些女孩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要救多少人才能赎尽你的罪孽?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女儿,可我没得选,凭什幺?凭什幺我要为你犯的罪痛苦?”
“不,不,YOYO,你冷静点,听爸爸解释,我不想这样,我也是逼不得已,为了家族才这样。”
YOYO怒吼:“我不想再听你任何辩解,你,去死吧!只有你死,才能结束一切!”
“放开他。”有人拿着枪对准她的后脑勺。
刚才还以为是看错,原来真是他。
她摇着头:“为什幺?”
“为了你,”Reid憔悴了许多,神情是从未见过的坚决,“你不能杀他。”
“这就是你追求的正义吗?为了你的原则,为了被有钱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法律?你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我敢保证,我绝不是过度纠正,他骨子里就是烂人,魔鬼,变态,我一定得杀了他!”
“宝贝,我是为了你啊,我不能看着你杀人,不能让你余下的人生在监狱里度过,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把他送进监狱,”
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我爱你,胜过一切,我知道你不喜欢让任何人走近你,你不相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没关系的,让时间证明好不好?”
YOYO摇头:“不,Reid,我最害怕的事,就是拉你下水,你那幺善良,像个天使,不应该被我连累,我受够了,不想再面对我是怪物的女儿这种可怕的现实,我必须得杀了这个人,必须结束一切。”
“宝贝,神话故事里的天使会为了普罗大众牺牲掉自己的爱人,我不要,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做天使有什幺意义?假如遇到“电车难题”,无论把你和多少人放一起,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你,什幺道德标杆,什幺法律,你才是衡量万物的尺度,宝贝。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天使,别犯傻,好吗?”
YOYO不甘心:“不,我不能放过他,你想阻止我,那就开枪吧。”
Reid收回枪,指着自己:“好,你非要杀他,那我就先开枪打死自己。”
“你疯了,为了这个人,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
“因为我很清楚你爱我,”Reid说,“宝贝,无论你怎幺逃避,我都知道你爱我,这点你永远都骗不了我。”
“不,我说过,我不会再受任何威胁,我可以不杀这个人,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们完蛋了,彻底完蛋了,别跟着我,别找我。”
“天,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我多难过?”Reid怒吼,“你他妈的能不能讲点理,我真受够了!”
“看,我早知道你会对我失望,所以我才会离开你,”她笑,“我也受够了!”
她没再解释,抛下他,走了。
下雨了吗?
抹了抹脸,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搞砸了,这回彻底失去他了。
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他们终究会走到这一步。
这种担心像达摩利克斯之剑,整天悬挂在头顶,终于落下了。
未尝不是解脱。
走到墓地,坐在妈妈墓前,等待冥冥中能出现奇迹或神谕,告诉她该何去何从,从瑟瑟风中,从郁郁林间,只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一个女孩喝得醉醺醺的,搂住墓碑大哭,晃晃悠悠差点摔倒,她迅速地走过去,在街灯的光亮下,那个女孩脸上有一种巨大的痛楚,那幺年轻,却那幺无助,女孩吐了她一身,她没在意,抱住了女孩。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叫了车,把女孩送走了,随后,垂头丧气地从墓地走出来——Reid跟在她身后,他爱的女人如此善良,哪怕自己一身泥沼,也会惦记别人头上的风雨,眼泪滴在了皮鞋上。
他有工作,有自己的精神生活,可总觉得人生空洞,缺少点什幺,直到遇到她,才明白,他缺少的是爱,和她在一起,他的人生充盈起来,才意识到:以前漫长的岁月中自己是何等的饥饿和干渴。
怎样才能让她知道,跟她在一起他一点也不孤独,怎样才能让她知道,她让他生机勃勃。
怎样才能让她知道,他最喜欢看她的笑容,一天要瞥二十几遍电话,只为她的信息,工作间隙,他会想象她赤裸的身体,想着就会硬起来。
怎样才能让她知道,为了她,他愿意跨进万恶的地狱,为了使她幸福,他不吝惜一切。
怎样才能让她知道,他深爱她的妖孽魅力,孩童天真,从她说爱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再也放不下。
YOYO擡头望,夜晚的天空不是黑色而是藏青色,让人想到深海,楼宇和道路仿佛沉入海中,星星点点的路灯、公寓房间的灯光像是鱼儿发出的光。
宛如在深海漂流,失去了方向。
“怎幺了?美人。”街边的流浪汉问她。
“我失去了爱人。”
“真糟糕,我很抱歉。”
“是我的错,”她摇头,“我希望他能幸福,所以把他赶走了,我只觉得痛,痛到肝肠寸断。”
“噢,可怜的女孩,我也失去了我的布兰妮,布兰妮是我的拉布拉多犬,陪了我很多年,仁慈的上帝啊,可怜可怜我们每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