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狭小空间里的一切,人在禁止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时间很慢,短短的一瞬间,她脑子里有无数种可能性,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被真正的囚禁了。
一箱泡面,起码够她吃两周,这里的水的分量也差不多是两周,这些足以说明她至少要在这个10平米的空间里待两周。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甚至是一场长期的绑架,这样一个密闭的房间,具备完善的通风系统以及恒温的空调出风口,淋浴和坐便器,起码证明了锦城风为这一天做了充足的准备,也许是3个月,也许是半年。
也就是说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锦城风就在盘算一场阴谋,而她什幺也不知晓。
她在余市上了那辆车,开了有40分钟,晕过去之后被绑架到一个屋子,从屋子里又坐了接近一天的车,再到现在这里。
这个地方足够隐蔽,如果是深山老林之类的,林家砚绝对不会找到。
希望一点点的湮灭,她无力的靠着冰冷的墙壁,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女主人公被一个歹徒囚禁在地下室,囚禁了整整8年,期间被歹徒当做泄欲工具、殴打对象,随着囚禁的时间越不可能获救,最后女主角是自己跑出去的。
程琅不由得浑身汗毛竖起,因为那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那年她看那部电影的时候没有想过多年之后她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的科技是如此的发达,林家砚不会让她在这里待那幺久的。
可是林家砚爱她吗?
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一个他喜欢过的女人,他会不遗余力的找她吗?
如果他只是报警,结果找不到,那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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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暴力,囚禁更加残酷。
暴力摧残的是身体,而囚禁摧残的是灵魂。
在这10平的空间里,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思考,什幺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人获得短暂愉悦的东西都没有,有的是无边的寂静和无穷的寂寞。
这样的空间里没有早晨和晚上,没有四季的更迭,没有白天和黑夜,连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就好像把人与世界彻底的剥离,她努力的想要抓住些什幺,最终只留下了暴躁和抓狂。
在囚禁的第五天,她出现了耳鸣,脑子里成天嗡嗡的作响,有时候那种嗡嗡的声音能让她头疼的快要炸裂。
这里24小时都开着白色的灯,不刺眼,却让人一直无法入眠,即使入眠也会很快苏醒,醒来就是对着空洞的房间。
人的灵魂无所着落,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神经一点点的被消磨,她开始想一些记忆里深刻的事情,从小时候到长大,她开始仔仔细细的思考她和徐成言的大学时光,其实他们可以很幸福的。
本来是很幸福的,什幺时候一切都变了呢。
她又开始思考她和林家砚的关系,情人关系的夫妻?还是表面夫妻?
林家砚对她挺好的,除了不爱她,其实他也没有问题,没有林家砚,她的家早就散了,是因为林家砚,爸爸妈妈才能平安,他对她也不错,其实和林家砚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爱这个词太沉重了,没人能确保自己的那份一定是爱。
林家砚如果找到了她,那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解释清楚他跟林青的关系,如果林家砚没有找到她。
多半是找不到的,如果他没有找到她,她还能够撑多久呢。
这样漫无边际的寂寞比死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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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砚再一次在深夜里惊醒,他梦见了程琅在哭,他伸手过去想把她抱起来,却落了个空,手在空中一僵,身体猛地一惊,径直坐了起来。
转头看向身边,空空如也。
这是程琅失踪的第七天,他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关系,竭力在寻找她,可是一无所获,一个人就这幺凭空的消失了。
他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房间里没有灯,只有城市暗色的天光,他抽完了第三根烟,眼睛发红。
一个人失踪超过24小时就代表着凶多吉少,何况程琅已经整整失踪了一周。
他的心骤然揪在了一起,她如果出事了,他该怎幺办,前半生她照着他灰暗的路,无数个夜晚,他脑子里都会想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把她身上仅有的钱递给他,是她接纳了那个被世界遗弃的少年,那双眼睛告诉他这个世界值得活着。
林家砚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悠远的天空,他这一生遇到的人无数,好的坏的,后来也曾有人对他好,可他却执着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从出生开始就在家暴和折磨中度过的少年,第一次有个人给了他温暖,告诉他人间值得,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只有黑暗,还有善良和美好。
就像暗沉生命里的一束光,这一束光来自于程琅,如果那天他遇到的不是程琅是别人,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现在的林家砚。
林家砚收回了视线,如果程琅没有出事呢,他不敢深想,对于被绑架的人来说活着是一件比死亡更残酷的事,尤其是落在了锦城风这样的人手里,他可能不会要了琅琅的命,但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琅琅,一定要活着。
林家砚将烟摁在了桌上,从床上爬起来,套了件外套。
外面的客厅里,全球顶尖的技术专家、刑侦专家全都在彻夜不眠的工作,这些是他紧急寻找的技术方面的大拿,警局那边也在行动。
“林总,您怎幺起来了?您这几天都没合过眼,再休息几个小时,我帮您盯着。”秘书擡起头。
林家砚走到专家面前:“现在定位范围缩小到哪个区域了?”
专家推了推眼镜:“基本上可以确定就在红圈的范围内。”
林家砚弯下腰,看着电子屏上的红色画圈模块,是很大的一片区域,要找一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可是他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幺事情。
“最快几天能够确定具体的范围?”他问。
另一个专家站起来:“最快还要3天。”
林家砚直起了腰,对秘书说:“帮我联系锦俊国。”
秘书也不敢多言,林家砚又吩咐:“回头顺路把这份文件送给林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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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过得极其漫长,林家砚从锦俊国的别墅出来已经天光大亮,手里有十几条林青的来电,他看着灰蒙蒙的天,好像笼罩了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他回拨了电话给林青:“林青,地址我发给你,你帮我去找一下琅琅。”
声音极度疲惫。
林青那头快要抓狂:“林家砚,你是不是疯了?”
林家砚没有说话,如果程琅再晚一个月出事,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他认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这段时间我要暂时离开望都,晚一些时候我会再联系你。”林家砚上了车,一夜的交锋让他现在更加疲惫,他闭着眼,长睫毛在眼皮下形成很浓的阴影。
“琅琅,麻烦你帮我照顾一阵子,别让她知道我们这些事。”林家砚嗓子干哑。
“林家砚,为什幺你谈个恋爱能把自己谈到倾家荡产,甚至把自己大半辈子的基业搭进去?”林青忍不住讽刺道,“你难道不清楚当你一无所有之后,锦俊国会真的放过你?”
林家砚沉声:“我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让林青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疼,即便是这个时候,林家砚求她的也是帮他照顾程琅,而不是让她保他后半生无忧。
“家砚。”林青叫了他一声。
他听见了。
车窗外下起了雨,一点点砸在窗玻璃上,声音浅浅的。
“林青,程琅拜托了。”他说,他何尝不知道林青想做什幺。
“你还是那幺无情。”林青调侃。
林家砚未回。
很久以前林青对林家砚说过,我们真的不能再试试吗?
林家砚说,我们试过了,不合适。
林青问他,为什幺?我觉得很合适,你有野心,而我有钱。
林家砚说,那是交换不是恋爱,
林青说,我并不介意这样的恋爱,
林家砚摇头,可我介意。
他们的关系自那次以后就变得有些僵硬,直到后来一次展会,林青示弱,两人才有缓和了一些。
再后来林青就没有再提过两个人之间的男女关系,林家砚注定不会停留在任何女人身上,他薄情也多情,朋友是最安全的距离,也是最可靠的距离。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照顾好程琅。”
“谢谢。”
林青挂了电话。
林家砚看着这座灰色的城市,都说望都是不夜城,不夜的不是城,是这座城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