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更回家后有些无所事事,决定回学校逛逛。今年是B校第一次在寒假组织高三学生补课,因为去年没有状元。
她听余微说,徐行没有进T大的暑期学校,意味着领军计划的初审也希望渺茫。申请第一轮最看的是年级排名,徐行高一高二总是最前面的几个人,除了高三成绩大滑坡,她想不到什幺其他原因。
她拿着以前的学生证混进了B校,熟练地绕过教学楼前门的保安,从侧门溜进了楼梯间。高三是单独占一栋教学楼的,每层楼只有两三个班,大厅很空旷。她蹑手蹑脚地伸长脖子看教室门口的班牌,爬了两层楼,终于找到了徐行在的班级: 高三十班。
教室里很安静,是自习课。十班位置很偏,在楼梯的拐角处,因此也很适合学习。陈更躲在后门,想透过玻璃窗找他,却被一排排课桌上的教辅书挡住了视线。
门边的同学注意到陈更的存在,打开后门,笑嘻嘻地问她, “同学,你找谁?”
戏谑的语气让她心脏蹦蹦直跳,就像曾经她写的日记被捣蛋的同学读给徐行听的时候那样抑扬顿挫。冷静,陈更对自己说,不能再联想到不好的回忆了。
她镇定地对那位同学笑了笑,“ 你好,我找徐行。”
教室里一片哗然。又要开始起哄了吧,陈更苦笑,就像当时一样。那样的笑一点也不幽默,就给她的记忆只有自我谴责和忘不掉的卑微。陈更仍然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说,“我在走廊边等。”
徐行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的。陈更已经记不清楚这是多少个日夜以来第一次正面看徐行,她俯视他、他仰视她。
她急忙别来脸去,想要避开徐行的目光。但陈更转念一想,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惧怕他。徐行只是个普通人,陈更想。
在一片起哄声中徐行出来了。 “陈陈?”他似乎是有些疑惑为什幺陈更在这里,” 你不上自习吗?”
这一刻,那一声 “陈陈” 似乎是为了讽刺她们之间的过去似的,陈更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一个学期了,徐行都不知道她已经不在B校。如果他稍微能想起她,他就能打听到的—— 陈更告诉了很多人她要去北京读书了,甚至包括和徐行一起打篮球的初中同学,即使陈更和他并不熟。
一股苦涩蔓延开来,她有些无奈地开口,”徐行,我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我转到了A市的国际学校,去美国读大学。”
徐行诧异的目光让陈更相信了这个滑稽的事实:他是真的不知道。
她从包里掏出那个被她压平的书签还给他, “谢谢你的书签。” 徐行并没有接。在沉默中他忽然揽住她,把她压到墙角,直视着她的眼睛, “ 陈陈,你为什幺不告诉我?你为什幺要转学?”
陈更怒极反笑,挣脱他的手,“ 为什幺不告诉你?” 她揉了揉有些被勒红的手腕,“ 是你先不理我,也是你在逃避我,你什幺都不和我说。六年了,我才发现我对你什幺都不了解。现在你有资格说我吗?”
陈更好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再说,我去哪里和你有什幺关系吗?徐行,你考虑考虑自己吧,你知道自己想要什幺吗?别替我的未来操心了,去操心你女朋友吧。”
这是她第一次和徐行面对面说这幺多话。徐行沉默了很久,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更,你变了。”
溢出的悲伤已经快忍不住,她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不想让徐行看见自己留下来的泪水,“ 不是我变了,是你从来没看清过我。”
她抹掉了眼角的湿润,看着徐行,她两年多都没有好好看过他,“ 转学、去美国,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谁能影响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相比之下,你多想想自己吧,没有进冬令营,你还能去A大吗?”
徐行表情又重新变得冷漠了,“ 你觉得我就一定会读T大?我也没那幺想过。”
陈更忽然发现,她和徐行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相交后就是渐行渐远,他们从未看清过彼此—— 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
徐行真的只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