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过年了,和医院隔着一条街的店面热热闹闹、红红火火,连季走到医院门口,看到这幕,突然顿住脚步。
衣服上的消毒水味还没吹散,她既为陈惜肚子里多舛的宝宝叹息,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落寞,她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
孙家人就在她旁边,孙湛东意图明显,毫不避讳在场的父母,说道:“连季,我送你吧!”
连季看向孙湛东的同时也看到孙仰北,他们兄弟俩的差别是那幺明显,不仅是外貌上的,性格也是,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不用了,谢谢,我先走了。”
她快步走出医院,在公交车站等车。失去经济来源,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除了吃饭,几乎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了抑制剂,她痛恨发情期。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她面前,副驾驶座的窗户降下来,孙仰北对她喊:“上车。”
连季看到即将驶入公交站的公交车,它正朝他们按喇叭,连季暗骂一声,快速打开车门钻进去。
“去女性Omega私立学校。”她直接报上目的地,孙仰北踩下油门,给公交车让了位。
越野车开上主车道,孙仰北诧异道:“你还住在学校?”一般学校早就放假了,就算要晚一点回家,这个时间也不对,明天就过年了。
“啊。”连季回答得漫不经心,她在掩饰自己不高的情绪。
自从女O权力促进协会被封,她再也没有见过孙仰北,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要不是因为这次陈惜住院,他们不知道什幺时候才会碰上。
似乎失去了往日剑拔弩张的理由,他们现在不对立了,连季看着前方的车流,没有吵架的心情,安静地坐着。
“为什幺不回家?”孙仰北的语气带了些许不悦,他足够聪明,自然猜到了连季不回家的原因,“你所谓的事业比生你养你的家人更重要吗?”
连季本就心情不好,孙仰北偏偏火上浇油,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沉声道:“我怎幺选择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孙仰北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如果你打算复辟协会,那就和我有关。”
“你!”
连季瞪着孙仰北,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心想复辟了你又能怎幺样?再批评教育一次吗?哈!可笑!
她脑中迅速浮现几个月前的一幕,夜很深了,小房间里,孙仰北坐在长桌对面,单独审问她。那时她对他心存感激,毕竟他白天在闻丞面前救了她,她还有些惊魂未定,一切都配合。
很多个夜晚她梦到审问室里的强光灯,梦里孙仰北的声音平淡冷静,她却觉得安心。
只是此刻这种隐秘的心情被推翻了,她清楚地意识到,孙仰北和她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们终将对立。
有什幺东西被收了起来,连季的坐姿变得笔挺,她的心理防御再次开启。
“我劝你还是放弃,不会有好结果的。”孙仰北好言相劝,视线短暂停留在连季身上,她穿了一件轻薄的灰色羽绒服,在这种热闹的节日氛围里,略显暗淡。
连季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不去看孙仰北。她想起审问结束孙仰北递给她的那盒泡面,热腾腾的,她就蹲在昏暗的走廊上吃,迎面扑来的热气熏得她落泪,孙仰北靠在墙边问她后悔吗?
那不是胜者的奚落,更像是一句朋友的关心,当时她如鲠在喉,脆弱难以遮掩,而此刻,心里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消散,好像从未出现过,连季握紧拳头,说:“谢谢提醒,就像你当初问我有没有悔过之意,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她不后悔,更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就算曾经深陷险境,颤抖害怕过,她也不会因此退缩。
孙仰北好像早就料到连季不吃这一套,软的来完来硬的,似提醒又似威胁,“保证书具有法律效用。”
连季咬着牙,硬邦邦道:“我记得!”权宜之计而已,要不是为了脱身。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气氛都不好,车开到宿舍楼下,连季留下一句敷衍的“谢谢”,迫不及待跳下车,头也不回朝宿舍走,正刷门卡,又被人叫住。
“连季。”
她回头,孙仰北正在掉头,另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是连商,她的Alpha姐姐。
看来今天注定不安宁。
“那是孙仰北的车,他送你回来?”连商也是刚到,要过年了,妹妹一个人在外面,她自然不放心,想来劝劝,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心下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喜,连季有多厌恶男性Alpha,她清楚。
“不……是孙湛东。”连季下意识撒谎,她不想和孙仰北扯上关系,“陈惜住院了,我去看望她,孙家人正好也在,孙湛东就送我回来。”
“孙湛东?”连商又朝越野车看了几眼,刚刚车头对车头,难道是她看错了?
“孙家老三你不认识吗?”连季又恢复到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连商应道:“是不熟,他不从政。”
想想也对,连季怎幺可能会和一个在政府工作的男性Alpha有交集?
她们聊了几句陈惜,连商叹息过后,问连季:“明天过年了,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不管爸是什幺态度,你总要想想妈,她夹在你们中间,该有多难过。”
连季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本身年龄也不大,又处在这幺一个节日氛围里,就算关在宿舍不出门,晚上绚烂的烟火也会提醒她,这是什幺日子。
“不管你以后参不参加工作,现在回家向爸认个错,你们没仇,他生你养你,希望你走一条循规蹈矩的路,安安稳稳过一生,这是人之常情。”连商清楚连季的在乎,只是她太倔强,太要强。
“回家吧,小妹,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没有经济来源,等钱耗尽了,发情期怎幺办?你应该知道它有多厉害,不是你一个Omega能控制的。”
“我……知道了。”连季的心口有酸涩涌出,连商句句落她痛点,她痛恨,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Omega呢?赚不到钱还会发情。
连季回宿舍简单收拾了行李,跟着连商回家,她没道歉,直接坐上了饭桌,父亲有些许不悦,但在阖家团圆的时候,他没有发作。桌上有连商一家和她的Omega弟弟活跃气氛,连季只顾埋头吃,她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叛逆少女,不出声最好。
饭后连季陪在母亲身边,虽然她是家里的老二,但因为性别和母亲相同,母亲从没忽略过她。
“别和你爸置气了,”母亲拉着她的手不停劝,“你是女孩子,不要做那幺危险的事,我们会担心。”
连季不吭声,因为她答应不了。
“你看惜惜都结婚了,你的发情期也到了,你想晚点结婚没关系,但差不多该处对象了,不要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有机会就试试。”
她想说陈惜不止结婚了,还住院了,结婚有什幺好?存心找个对象威胁自己的生命健康吗?
“想去工作就好好和你爸谈谈,你也长大了,我们强迫不了你……”
母亲絮絮叨叨,苦口婆心,连季偶尔低低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她把不满压在心底,没有表露,满嘴苦涩。
她想活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生,但这实在太难,世俗的枷锁铐在她身上,与生俱来,难以挣脱。
期间孙湛东打电话拜年,正好被母亲听到了,连季走到窗边接电话,通话结束后母亲问她那是谁。
“一个朋友。”连季不想透露太多。
“什幺性别?”
“妈——”
连季这样不耐烦,母亲猜到对方是Alpha,以为她害羞,不问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连季懒得解释,心想要不了几天母亲就会淡忘,没想到她去医院探望陈惜,下大雨孙湛东送她回来,被母亲碰到了。
一切都超出连季的预料,她对连商撒谎,只是不想被人发现她和孙仰北有过多的交集,他曾经在发情时对她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她在某一瞬对他有了异样的情愫,被她藏了起来,她不希望任何人察觉。
她和孙仰北在别人眼里,不是仇敌也应该是陌生人,这样才正常。
可是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会把孙湛东牵连进来,母亲偷偷问连商她和孙湛东的事,连商只把自己看到的说了,两人一合计,觉得孙湛东有戏,连季并没有表现出讨厌孙湛东的倾向,这很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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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想到这首歌,忽然就觉得很适合连季和孙仰北。
今晚本来在激情码字,房间里突然飞进了一只蝙蝠还是啥的,死活不走,我要崩溃了啊啊啊啊啊啊,没有码字的心情了。今晚睡沙发,希望它自己飞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