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陈亚安站在门口,有一点无措。

这里,“闪亮”得不像话,暖黄色为主的装修风格,说是“雕栏玉砌”也不为过。

“这是你家?”陈亚安站在门沿外,没有想踏进去的意思。

“对对对。”裴楠心虚地说着,用快速的语气想要糊弄过去,然后迅速从旁边乳白色的鞋柜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陈亚安下意识地低头,自己的脚上穿着老旧的黑白帆布鞋,露出的袜子也是一看就知道是粗糙的材质。

无所适从。

偏他惯会隐藏,就像穷人别扭的,酸臭的倔强。

不动声色地换上拖鞋。

踏进这宫殿一般的房子中。

裴楠看了看这土气的装修,有些头疼。她老妈,最喜欢黄金,连送她的毕业礼物,都一手操持装潢成金色的,如果不是她严词拒绝和老爸的嗤之以鼻,裴楠怕是早就像圣诞树一般浑身挂满了黄金。

书被随意地堆在一边,陈亚安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裴楠拉着他的手腕进到客厅里面。“你坐一下,我去准备茶。”

陈亚安被她带着坐到了沙发上面,很软,他的耳根有些发红,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他那幺想要逃离一个环境。

他就像肮脏的尘土,所到之处,都是玷污。

拘束地坐着,没一会裴楠抱着她洗干净的全套茶具坐到了陈亚安对面。

陈亚安坐在高处,她坐在低处,正襟危坐。

面前是白色大理石为基础,镶着淡黄色金边且布灵布灵的茶几。

她的茶具都是灰,好好清洗了才拿上来。

这套茶具是别人送给老爸的,老爸不喜欢她就要来了。不为别的,就觉得古装电视剧里懂茶道的女人特别有魅力。

不过大学里她没碰过,毕业了才渐渐体会苦涩的真谛,要说爱好,毕业那两年仅剩的爱好恐怕就是煮茶了。

点燃小的碳火炉,将紫砂壶装大半的水放在上面煮。等水烧开的时间,裴楠在细致地摆开茶具,一个个纯正的紫砂茶杯放在眼前,在其中两个里面放入少量茶叶。

是碧螺春。

喝过许多茶,裴楠却偏爱这江南来的秀气姑娘,青涩,却不娇气,入口苦又回甘。给她的感觉,最像陈亚安。

太过专注,这才擡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子。

他似乎有些紧张,一张脸和多年后的他重叠,和婚礼上的他重叠。却又不那幺一样。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又突然笑了起来。

裴楠啊裴楠,回到了七年前,可别再让他变成别人的新郎了。

“水开了。”是陈亚安浑厚的声音。

裴楠敛神,利落地摆弄起面前的茶具。

陈亚安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喝杯茶也需要这幺多门道。

最终,一杯香气四溢的碧螺春茶放在陈亚安面前。

“请用。”裴楠笑得温柔。

陈亚安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见惯了把什幺都当做玩笑的她,第一次见到她另一个样子。

陈亚安,你还真是没见过什幺世面。

他在心里自嘲。

端起眼前的茶一饮而尽,伴随着裴楠的满脸错愕。

“陈亚安!”

来不及了,陈亚安直接吐掉嘴里滚烫的水,口腔中完全是麻木的感觉,回过神来,就开始变得刺痛。

裴楠抓着他的手腕冲向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反复含了冷水又吐掉的陈亚安有些狼狈地坐回客厅。

“我去给你买药。”说着裴楠就要往外冲。

“算了,烫伤膏不能涂在嘴里的。”有些无奈。又补充道:“口腔粘膜更新很快,过两天就好了。”

裴楠皱着眉,慢慢在他身边坐下。

“陈亚安,你不要骗我。”眼眸里已经闪烁着泪花。“我不懂你,我在你面前烧开的水你一饮而尽。又不是喝酒……”

裴楠手上握得用力了些。

陈亚安低头一看,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不知道是什幺时候……

“我走神了,对不起。”

他那般温和,弄得裴楠又有些窘迫,“我害得你,你也不必道歉……”说着头更低了些。长发散在耳边,遮住精致的下巴。

陈亚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使她面向自己。

“楠楠,以后不要把我带过来了。”

“啊?”

“我抱的书里面,有两本内科书,三本外科书,五本解剖,两本生化,都是你的?嗯?”

没想到他突然提了这一遭,裴楠咬住嘴唇听他拆穿她的小把戏。

“我们现在离得很近,可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肉眼可见的太阳,可见,却不可及。”话语中有些悲凉。

裴楠听着,眼泪不自觉地滚落。

陈亚安没有再说,忍住泪意,起身离开了。

留下裴楠一个人嚎啕大哭。

哭完了,又给二白打电话。

“嘤嘤嘤,陈亚安说他是太阳,我只能看,摸不着,呜呜呜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满脸问号的二白。

“啥?他真这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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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穷!所以描述穷人的自卑心理才那幺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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