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特踏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台前,伸手进大衣腰侧,掏出了配枪。后排有数观众见状起身匆忙离开。
「把人放了。」他沉着道,拉下保险扣。
抓着女王的男人有点慌,频频往拍卖官看。
拍卖官倒是一副气定神闲。
还差三次叫价就够一亿,还有兴趣买家也未离场,现在放她走,避得过加特的子弹,约翰也不会让他活命。
「啊,欢迎加入,加特大——」
加特举枪发射,轰然巨响后,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就往下掉落四尺。
现场顿时陷入一场混乱,尖叫声四起,大批观众涌向各出口。
加特没停步,边走边掏出子弹为枪上膛,终于来到台前,枪口对准了女王身后的男人。
男人发出了一阵惊怕的低叫,正想放手,拍卖官却一手挡他胸前:「放不放由约翰大人说。」
加特提起枪,拉下保险扣弄出响亮的「咔嚓」一声,再次对准了已怕得快尿裤子的男人,男人不禁手软了也不自觉。
目光投向女王,加特严肃道:「玩完了,下来。」
她这才回过神来,用肩膀撞在男人胸前挣脱了,纵身跃入加特张开的臂弯。
拍卖官气急败坏,眼角处闪过扬起的链子,迅速的出手抄住往回拉,女王便感到颈上被勒着,气也透不过来。
加特立时把她抱高了,确保她能呼吸,却搆不到项圈无法解开扣子。
「艾力斯,可以了,别把货弄坏。」
拍卖官听令放开手。
颈上一松,女王便掉入加特怀中,立时抛臂用劲抱住他脖子。
加特、加特、加特、加特、加特……
她热泪盈眶,把他大衣也沾湿了。
加特搂住她,对走近来的约翰冷道:「这笔帐,以后慢慢跟你算。」一转身走,约翰却淡淡笑道:「慢着。」
身后竟也响起了保险扣落下的声音。
瞄向拍卖官,只见他已举起了手枪对准二人背心,加特便把女王推开移到身后。
「摆到台上的,就是我们的货。」约翰道。
「她大腿上打着我的标记。」
「不就是她能卖个一亿的原因?」约翰想也没想道:「没有法律条文订明打过印的奴隶不能卖,但为了顾客利益,我们拍卖行一向也会审慎而行。这次也一样,只不过这次来看,把她卖掉对更多顾客而言为有利。」
女王这才见观众席上仍坐满了小半不肯离场的买家。
加特半瞇起眼,约翰眼内有种幸灾乐祸:「下次加特大人要树敌前不妨多三思。」他话一完,一个员工就看他的眼色指示,从后突地把女王用力拽离加特身边。
「但你别忘了,有明文规定,打过印的奴隶必须连着转让书一并卖。」加特不徐不疾道:「而我没有打算签转让书。」
「说来真巧,刚才我在办公室听到你带了一个女奴来,忽然心血来潮,就拿了份转让书在身上。」约翰从外套内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不喜签字没关系,画押也有同样效力。」
拍卖官不知何时已落到台下,枪管直戳在加特背后。
加特目光四看。
似乎只有拍卖官一人拿着枪,但只要稍动他便会开枪;女王又再次被人抓着链子,不易脱身。
要找个好时机制造混乱才有机会逃走。
加特把配枪收好,举起了双手,约翰见状微笑:「多谢合作。」指示员工拿来印台。
加特回头看着女王的黑面纱,心上尽是愠怒,但嘴上安慰道:「别怕,静静的待着便好。」
怎样别怕?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加特被逼到投降的境地。
他背上还顶着一把枪,怎样别怕!?
印台和笔都准备好了,约翰利落地挥笔签了字,便让拍卖官用枪推推加特,把他押到台前。一个彪形大汉也上前,把他的食指从紧握的左手拳中硬生撬出来,用力按在印台上,把他指腹染黑。
见加特已被人制住,约翰戒心放下来,神色得意的走近了,点点画押的位置:「在等什么——」
加特右手手肘猛地往后撞在拍卖官肋骨上,「啪」的一下骨折声后,拍卖官再使不上力,手枪被加特顺势抢过,迅速地举向约翰。
约翰吓得僵呆了。
差点就能扣下扳机,彪形大汉反应却迅速,一手把枪往下按,另一手则要把他指模印到文件上。
要是约翰回过神来,就失去了杀他个措手不及的优势,时间无多!
眼看指摸就要被打上,枪口也再提不起向约翰,情急之下,加特心念一转反而把枪口角度调下,朝自己的手开了一枪。
指头、指节全被轰个稀巴烂,热血喷到约翰和大汉脸上,这下连大汉也惊吓到了,制肘松开来。
只有短短百分之一秒之间发生的事,女王却看得清清楚楚。
泉涌的血流满加特手掌,状甚可怖,她胸口内痛楚剧烈,泪一涌上眼眶便禁不住厉声尖叫起来。仿佛受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身体已自动起来,从未如此用力、猛地挣开了拑制,跑向迎面而来的加特。
她身后的男人立时抓着链子要收紧。
加特丢掉拍卖官的手枪、拔出自己腰间的配枪,对准链子又是一发。
子弹打断了链子,直篏入男人大腿,他惨一声,跪落地上蜷起了身子。
重回加特身边,女王惊慌地提起他血淋淋的左手:「加——」嘴巴却立时被他急忙一把摀住,热血渗满了面纱,沾到她脸上。
没有停步,他把女王拉着转身朝大门拔腿便奔。
血肉模糊的手已犹如残废,但枪膛却空空如也。他把整袋子弹塞女王手里,边走边提起了手枪:「上膛。」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女王逼着自己收拾心情,手臂擐过他背后配合他的步伐,边跑边把子弹放入枪管。
还没到达大门,便有保镳举枪迎来。
加特朝他膊胳开一枪,把冒着烟的枪管转向女王,让她再上子弹。
他每次发射后,她已准备好子弹,二人就这样协力把挡路的、追赶的通通击退,逃出了拍卖会、隐没在街上途人之中。拐入了叠着木箱的巷子中,隐身在杂物之间,二人才得以稍息。
加特挨身靠在墙上重重喘气,心脏用力跳着把血运输到全身,几乎没炸开了。
「你的手……」女王小声的开口,叫他张开眼看她。
她已把面纱挂在耳后,脸上还沾着血迹,把他左手捧起来看。
两节手指已被打掉,破口不齐,一截骨头也突出来了,还有点点碎骨篏在肉中,鲜血仍汨汨而流。
见画面惊悚,加特怕她留下阴影,想要抽去手,她却已抽泣起来。
他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要包紥……止血……」她泪水一串串落下。
她惯常地摸着腰间要拿手帕,却只摸到斗篷。见状,他默默探进大衣内,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劳烦了。」她松一口气接过,笨拙地把手帕盖过伤口,弄着弄着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打结。
看她努力的样子,他却无法开口称赞。
终于在他手腕上打了个丑陋的结,他便按住伤口止血,起步离开小巷:「面纱盖好,这边来。」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又痛了,把面纱放下随着他走。
他带着她走入了一间尚未开店的酒吧,直上两层走到二楼,走到第三间房,敲一敲。
好一会,里面传来杂声,门便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