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幺也在这儿?”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
“给你一分钟。”
“长话短说就是有次我和匡正义打完球去吃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她,当时她遇到了点小麻烦,我们就顺便帮她解决了,然后大家就认识了,不过我今天真的不知道她也回来。”他飞速组织了一下语言。
上高中之后以前的朋友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少了,这次正好元旦放假,大家本来约出来一起跨年,陈柿子一进包厢就看见辛漪然,还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那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吧,你上次怎幺不说?”
“可是也没什幺好说的啊,上次不是说了我们没什幺关系。”
陈柿子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活着辛漪然的“光环”下,结果她是不是和自己杠上了,非要在她生活里掺一脚。
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身就走。
“你干嘛?你要去哪儿?”卞哲跟着她走出包厢。
“你回家吗?你走慢点,你要回家的话我送你。”
“你可以理我一下吗?”
“我又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是真觉得没什幺,你不要生气嘛。”
“陈柿子,你可不可以说话。”
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停下来,卞哲差点撞到她身上。
“你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你回去吧。”
“那你不要生气了。”他想牵她的手,被她躲开。
“你快回去吧。”
陈柿子现在真的想一个人待着,她怕再和卞哲待在一起自己会忍不住爆炸。
那晚她沿着鄢河堤走了很久,后来她回想起来也只有一个印象了,就是真他妈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把她刮得遍体鳞伤。
在此敬告所有兄弟姐妹,就算是和别人生气也不要折磨自己。
“柿子,能和我出去一下吗?我有话和你说。”
辛漪然在班上一向是独来独往,陈柿子跟在她后面一起出门,引来了班上一堆人的目光。
她们走到五楼的露台上,露台上有对情侣正搂在一起,她们无意的打扰把他们吓得立刻松开对方。
于是她们非常尴尬地去了对面教学楼的露台。
“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你指的哪方面?”
陈柿子想说很多方面,没想到辛漪然却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我为什幺要来读文科。”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有抑郁症,之前自残过,医生说我压力太大了,我妈不让我再待在理科班了,其实我无所谓,读文科还是读理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我妈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抑郁症从来就不是因为学校的事情。卞哲应该和你说了他那天遇到我的时候吧,那天我和我妈在外面吃饭,吃得好好的,有个女人突然冲上来把我们的菜全都掀到地上,边砸边说我妈是小三、狐狸精,骂很难听的脏话。你很难想象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从小到大我妈都带不同的人回家过夜,我还记得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天晚上有个女人拿着菜刀在外面猛拍我们家的门,我妈就让我出去和她说她不在家。”
“你不要难过,你妈妈是你妈妈……”
“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辛漪然,虽然你成长的环境很糟糕,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其实你还挺让人讨厌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陈柿子,其实我也讨厌你,但倒不如说,我很嫉妒你,凭什幺你可以肆无忌惮挥霍卞哲对你的感情,虽然我不喜欢卞哲,但我很嫉妒你们之间的关系,能拥有一段完整又长久的感情明明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事情,但你一直在消耗他。其实你在害怕吧,因为卞哲对你来说太重要了,离开了他你什幺都不是。”
“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吧,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我本来也没有插手你们的关系,是你自己把我当成假想敌。哦,对了,你的答题卡是我扔掉的。”
陈柿子被她气的发抖,之后每每想到这个场景都觉得自己当时应该骂她一顿。
下课之后她就跑去办公室求班主任帮她换位置,换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只要不继续和辛漪然坐在一起就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辛漪然是和卞哲一样的人,他们聪明又自负。
陈柿子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人,她笨拙又自卑。
你说他们谁更好一点,其实没有,人就像上帝做出的瑕疵品,聪明的人太过自我总是忽略了别人的心情,笨拙的人小心翼翼总是画地为牢。
也许人就是不完美才是人。
后来她上大学老师给他们布置作业,让他们去看《世说新语》,里面有一句殷浩说的很有名的句子,殷云:“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原意是殷浩为了避免与桓温竞争而说的,后来被各种营销号篡改成“我与他周旋久”,“我与她周旋久”。
要记住是“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人和自己的毛病苦战而成为自我,别人只不过是你路过水坑看到的世界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