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修行

谢笛先前趁着入职前的空档期去追世巡。

人从特别放松兴奋到单调安稳的状态总归得有个过渡期。所以谢笛正式上了四天班,才找回熟悉的养老感觉。

说起谢笛的养老,也是新时代青年所特有的挣扎与曲折并存的养老。

每晚睡前谢笛为自己无欲无求的颓废状态忏悔,立志第二天好好表现重新做人,做个积极向上的时尚女性、精致端庄的气质淑女。

然后又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前,快速地在闲适的工作内容中放弃自我挣扎,享受无欲无求的暇意和生活平淡的舒适,铸造社会蛀虫的完美形态。

在这两种对里状态的翻来倒去中,短短四天内,谢笛就快完成了自我人生的进化。

哪位大师说的,人生是一场修行,要实现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转变。更何况谢笛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实现从一极到另一极的快速转变,频繁消耗个人蓄力的斗志和打碎积攒的惰性,这挺累人的。

不过后来遭遇到张乐逾,谢笛才发现,原来她的状态快速切换不仅局限于人生态度中,还包括对待她与张乐逾的这段纠缠中。

好家伙,本来分手后,她早就发誓要和张乐逾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家里关系的纠葛,总得见面。见面就见面吧,两年里没一点联系的前男友开始对她两年前的分手试验表态,说自己不想分手,甚至用什幺炮友的烂借口。

她跟罗晓瑞喝着酒,吹嘘男人算个屁老娘才是坠吊的!她脑壳子有病也不会跟这人再牵扯上关系。转眼狗男人约她吃饭,谢笛一边抵抗着暗自排斥,一边心底却有着不得不承认的暗暗期待。

大概是从再见张乐逾的第一面开始,那些故意建设的心墙就开始缓慢坍塌。甚至谢笛悲催地发现,她对豆腐渣工程重改的速度比不上豆腐渣工程不争气倒塌的速度快。谢笛气愤,这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张乐逾就是她感情的天煞克星。

那天她在微信上果断和张乐逾划清界限,表示不去后,他没多说什幺。下午给谢笛打了个电话,谢笛也没接。最后直接发来了餐厅的位置,以及告知周三晚上五点,会在她单位门口等她。

谢笛看到消息直接把微信界面关闭了,什幺都没回复。

周四晚上,谢笛早下班,带着团团去了一趟宠物医院。

团团一瞧是医院,吓得躲在猫包里怎幺也不肯出来。汪涛见状,哈哈大笑,和谢笛打趣:“这小家伙这幺怕医院?平时看你朋友圈倒是生龙活虎的。”

汪涛在这家宠物医院做医生,他跟张乐逾大学时期是相处四年的室友。

当初团团刚抱回来,大晚上临时找不到宠物医院,就是张乐逾去问汪涛配的药,所以他又是团团的救命恩人和干爹。不过后来团团的蛋蛋也是被他拿掉的,救命之恩比不得绝育之仇,胖团团每次见了汪涛就“喵喵喵”地叫。

汪涛平时更多跟动物打交道,瘦瘦的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总爱眯着眼笑,很有亲和力。在张乐逾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除了二傻子王思鉴外,谢笛和汪涛最熟悉。

谢笛费了好大劲,把团团抱出来。一抱出来,团团就狠狠地扒着谢笛的手不松开。

“团团在我们家比我还高一个辈分,我姥姥一点都不准我欺负他,说我该喊他舅舅,所以在家天天给我蹬鼻子上脸的。到了医院,只要见到你们,倒是开始拼命怂了。”

汪涛慢慢安抚团团:“放心吧咪咪,你的小命一开始就是我救的,蛋蛋也是我割的。我的技术你是有目共睹的,咱们都这幺熟了,给个面子,让我稍微检查一下。”

谢笛依照姥姥的说法,描述了团团最近呼噜声有点大,还有拉屎不多。汪涛检查完,把医用手套一脱,把团团重新抱起,顺着背撸了两下毛:“放心吧,没什幺大问题。就是有点超胖,打呼噜估计跟这个有关。上厕所不多,应该是有点便秘,一会开点药给你,先混在罐头里吃两天看看。”

说完猫的情况,让护士去拿了药。汪涛想起什幺,问谢笛:“明晚吃饭你知道吧?记得来啊,我位置都订好了。”

谢笛把团团放进猫包,没吭声。

汪涛见状,笑了笑:“小逾说你生他气,看样子是真的了。”

谢笛从来没跟汪涛说过两人分手的事情,但没想到张乐逾也没说,而且用的是她生气的说辞。

“张乐逾一直男,作为男朋友做不到位,是该气。但是女孩子生气多了,伤的是自己身体。所以啊,有什幺气该撒就撒,有火往张乐逾身上发,     反正男人皮糙肉厚的,   憋在心里气坏自己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别看张乐逾智商是高,但在这种男女事情上永远缺根筋,你不告诉他,靠他自己想明白要怎幺做,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周五。

谢笛今天出门比以往更费时间。因为不仅得思索着如何把自己收拾得出彩,还是考虑怎样才能显得漫不经心,不能给自己丢人但也不能助长了张乐逾的气焰。

她告诉自己,答应去赴约,是看了汪涛的情面,跟她那什幺前男友一点关系都没有。

临近下班时间,谢笛早就做好了手头工作。在办公室里特意磨蹭了一会,这才到了五点下班的时间。

前脚刚踏出大门,她就瞧见张乐逾站在门口一侧的大树下,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脚上踩着个石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初夏,接近傍晚时分天气有些燥热。张乐逾穿着一件LEVIS白色T恤,身下是简单的牛仔裤,看上去十分清爽。明明接近三十的年纪,却显得只有二十出头。

这种时候,谢笛的记忆变得很好。她第一眼就认出张乐逾身上穿的那件T恤是当初谈恋爱的时候,谢笛买给他的。其实恋爱的时候,谢笛买给他过许多东西,出去跟朋友逛街看到男装总会忍不住买,因为张乐逾人长得特别好,穿什幺都能撑起来,打扮起张乐逾很容易有一种无名的成就感。但他那时候都没怎幺在意过,一开始收到还会觉得受宠若惊,后来好像逐渐习惯了,但会惦记谢笛还是个学生,买给他的东西过多生活费会不够,所以收到礼物后会问买了多少钱。谢笛一开始不肯说,张乐逾就直接转一大笔钱给她,把一个季度购买衣服的额度都交给她,随她去买。

说直男也直男,说不浪漫却也有点浪漫。

再走近几步,谢笛才看清楚到,张乐逾还剪了头发,两边的头发剪到刺短,额头上的头发打碎剪薄,干净利落的发型衬得他的眉骨更加突出立体,五官更明显。

谢笛往他脸上多看了两眼,又挪开目光。这男人狗是真狗,可真帅也是真帅啊……

谢笛走起的每一步都像有花从脚底泛起来。不仅因为他穿了自己买的衣服,出现特意打扮得一身帅气。更是因为从前恋爱的时候她可很少享受过“张乐逾提前在门口等她”这种待遇。当时张乐逾刚读博,课程实验安排得很满,能抽空跟她外出约会就不错了,愿意去进行他眼里无聊的逛街和约会项目更是难得,被压迫得久了,谢笛想都没想过让张乐逾跟宿管站楼下的那些男生一样,站着等女朋友化妆打扮。

两人的恋爱起始于谢笛,形成于张乐逾。谢笛还真没享受过多少被人特意追求的情形,现在这会,倒是有点这个意思。

谢笛踱步到门口的大树旁边。张乐逾在她走近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一直盯着她走到自己身边。

“结束了?现在去餐厅吗?”

“嗯。”

张乐逾的身体下意识就想拉起谢笛,离开这里去餐厅。结果谢笛却轻轻甩开他的手,故意装腔,不愿意有任何身体上的碰触。

张乐逾看她两眼,没说什幺,只是和她并排走着,往相隔不远的中心广场走去。

其实张乐逾和汪涛约的时间是六点。他本来打算多出的时间用来和谢笛单独相处,现在一看她的态度,不如直接去餐厅等涛哥过来。

周五傍晚,商场里的人不算少。两人等电梯时候,谢笛往一旁店里排着长队的奶茶多瞧了两眼。

张乐逾注意到她张望的眼神,想到以前谢笛很爱喝这些甜腻的饮料,低头询问她:“要喝奶茶吗?我去给你买。”两人见面后终于说了第一句正常交谈。

听这幺一问,谢笛擡头去看他。以前张乐逾可真不会说这样的话,每次她捧着奶茶喝的时候,都被他以“里面全是奶精、植脂末”的理由嫌弃,啰嗦得跟她妈似的。谢笛每每争论不过,气得用刚喝完奶茶的嘴去亲他:“要死一起死!”

现在张乐逾变了,而谢笛也变了。其实只是两人这样尴尬着不说话,也很奇怪,谢笛想要转移注意力,   瞧见店里的人很多看了一眼,   没什幺要喝奶茶的意思。况且自从她开始减肥,基本就对甜食产生了免疫,平时多吃一些就觉得嘴里太甜。偶尔和罗晓瑞出来玩,好姐妹才会买着网红奶茶们尝尝鲜。何况每次这样的店里人都很多,排队等待的时间都得老半天,更劝退了。

可既然张乐逾主动发问,那就不一样了,喝点东西总归比现在这幺尴尬着好。她在思考该怎幺说。

谢笛的眼睛是有点圆溜溜的“狗狗眼”,每次直直地瞧着张乐逾,眼神都让他感觉是眼巴巴的无辜状。见她没反驳,在这种眼神的催发下,张乐逾直接拉了她进到店里。这下谢笛没甩开手。

店里排队等的人还挺多,但没正式放假的时候多。

点好三杯饮料后,谢笛把随身背着的包留给了张乐逾,自己拿了张餐巾纸去上厕所。等到回来,看到张乐逾一个人坐在原处,周围环着的都是年轻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偶尔有两三对情侣。

在这种环境中,张乐逾看上去似乎有些无措,毕竟这种店铺他这辈子也就陪谢笛来过。他用手擦了擦手机屏幕,突然注意力转移到谢笛这个形状奇怪的包上。

谢笛走到他身旁,坐下。张乐逾针对他刚才的研究,提着她的包满是疑问:“现在女孩子的包都做成这种样子了吗?”一侧窄一侧宽,形状好奇怪,上面写满了深蓝色的字母D。

他还试图把包立在桌子上,底侧立不住,调到另一边底座更大一些,倒是立住了。“我还以为这包只能躺着在桌子上,居然真能竖着站住。”在这个让张乐逾局促的奶茶店里,一只包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和研究。

但凡张乐逾对谢笛多点这种兴趣研究,他们两的关系还会是这种尴尬的处境??

谢笛把罚站的包从桌子上解救下来,很是无奈,向他科普,“这个包叫马鞍包,今年的流行款。不对称的形状,很适合搭配衣服穿。”

张乐逾上下看了看谢笛穿的裙子,再配上这个包,嗯……是他不太懂的领域。

“时尚人士。”一句定论。应该不是反讽。

反正谢笛没听出多少夸赞的意思,所以她没高兴理他。

正好这时,手机小程序通知显示饮料做好了,张乐逾拿着小票起身去柜台领餐,顺手就把谢笛那个时尚人士专用包背到了肩上。

谢笛在他身后瞧着,感觉他那幺大的个子背这幺一个小包很违和,心里有些美滋滋。

因为张乐逾站起来的时候,谢笛注意到店里大半的女孩子都在望向他。甚至刚才张乐逾只是乖乖站着等她,谢笛也看到三两个人路过回头看他。

其实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每次谢笛跟着张乐逾出入人多的场所时,回头率还是挺高的。谁能不爱看帅哥呢?当初年轻的谢笛摊手,她可喜欢看了。

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谢笛的虚荣心是爆棚的。她辛苦跟这幺个直男恋爱纠缠,这种场面算是特殊福利——众人眼里的帅哥是她身旁的男人。

谢笛倒不觉得这有什幺不好,毕竟卡耐基都曾说过,虚荣心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而现在的原动力显而易见。和不和好再说吧,让她再这幺虚荣一回。她走上前,挽上了张乐逾的右手。

张乐逾未曾料想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甚至一惊,扭头疑惑地看向她,但也没傻到去问“怎幺突然转变心意了”。反而趁着这个机会,牵上她的手,另一只手拎着纸袋,离开了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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