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三更半夜的,他们两个出去吃夜宵,和霍延一样,孟郡也有些饿,本来没打算说,没曾想霍延也饿,出来时还带他一起。

只是孟郡被折腾很了,腿大幅度的劈开太久,现在胯骨疼的厉害,后面小穴也不舒服,一瘸一拐的跟在霍延后面。

这个时间了,随便吃点就好,孟郡明天还想去上学呢。

“我们要去吃什幺?”

“到处转转看。”

“你饿吗?”

“饿。”

实话实说,孟郡的肚子还极为应景的叫起来,叫男人看他一眼,调侃着说:“看来做爱还是个体力活。”

“你饿吗?”孟郡也问。

“饿啊,不饿我干嘛三更半夜的跑出来。”

男孩腼腆的笑一笑,也重复着说一遍:“看来做爱真的是个体力活。”

车子停在一家烤肉店门前,孟郡要了一壶温,喝之前先给霍延倒了一杯。

他不敢造次,乖顺的呆在男人身边,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水,不像霍延,两口入腹后叫孟郡再给他添一杯。

“这根本不解渴。”然后还嫌弃,擡擡手要了两听冰可乐。

那好吧,孟郡无奈,他就不喜欢碳酸类的东西,总觉得嘴巴里像是针扎了一样。

偏偏霍延还要礼尚往来,可乐打开后突然想起孟郡:“你不喝吗?”

“可以不喝吗?我不喜欢这个东西。”

“那你喜欢什幺?”男人不依他,说话时往孟郡的空杯里添了点,他让男孩尝尝看,就只是一口可乐而已。

火辣辣的,像是那些小泡泡在嘴里面打架,孟郡皱着眉头斯哈一声,说好难喝啊。

“没有人会拒绝可乐。”

这应该算是强盗逻辑了,一锤子把所有人都给打趴下。

一会之后孟郡才反应过来,慢声细语的说:“又在骂我。”

男人扬眉,有点意外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听不懂。”

“我也是上了学的。”

擡头看一眼,这才发现霍延和颜悦色的,似乎是心情不错。

仔细想想最近他的心情都挺好,除了在床上爱为难人,其他的时间都是风平浪静的。

对待孟郡的态度也不像以往那般凶恶,多多少少透露出一点和善。

真是相由心生,孟郡眼里的男人变了模样,再也不是青面獠牙的罗刹鬼。

这让孟郡困惑,也多多少少能够明白,肌肤之亲、鱼水之欢,是这些东西改变了他们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变的有点古怪。

每天都有不同的会员菜,今天是香菇和豆卷,店家烤熟了才给端上来,叫人想拒绝都难。

说起来男孩也是个挑食鬼,他不吃香菇,总觉得有一股怪怪的柴火味,香菇端上来之后就嫌弃的皱眉。

他小声念叨:“臭臭的。”

“你指什幺?”

“香菇,它一点也不香。”

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好赖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没曾想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共鸣。

霍延也是不吃香菇的。

他也说这个东西味道奇怪。

今天听孟郡这幺说,不自觉的就叫霍延想起曾经的许多,想起那些坐在一起吃饭的清晨,无数次了,在饭桌上他把吃剩下的东西分给孟郡这个小可怜。

也不能说是分,像是打赏、恩赐,男人总是昂起头颅,嗤笑孟郡是个贱种。

然后苛责他,虐待他,十几岁的男孩子了,瘦出一把病骨,苍白的皮肉紧紧包着身躯。

而他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的,霍延给什幺他就吃什幺,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喝剩半杯的牛奶、吃剩一半的蛋挞、还有…被跳出来的香菇。

他什幺也不说,一直一直都沉默,啊!也不能这样说。

孟郡他会说谢谢。

顺从又真挚,双手拿起那些残羹冷饭,委屈也不吭一句。

他不喜欢吃香菇吗?

可从前霍延都是会夹到孟郡碗里面的,男孩也从来都不说,他敛下眸,总是吃到什幺也不剩。

莫名其妙的,霍延问他:“还不喜欢吃什幺?”

这个题有点超纲了,孟郡从来没思考过这些,他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霍延给什幺他就要什幺。

所以想了一会,笑一笑说:“不喜欢吃姜。”

“…”

怪巧的,霍延也一样,姜也有一种难闻的气味,总而言之怪怪的。

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东西。

“还有呢?”

“芹菜。”

噢!

这真是讨人厌的存在!

在霍延的眼里,他堪称蔬菜里的老鼠屎,仅仅排在香菇的后面。

“我以前剩给你,你可都吃了。”

孟郡有点莫名其妙,好一会后才意识到霍延指的是什幺,他无奈笑笑,说不吃你该打我了。

“我可真是坏。”淡淡的,霍延这样下结论,又盯着孟郡看了一会,发现他始终都是安静的,眉梢眼角都透露出一种逆来顺受的乖。

“以后不给你吃了。”霍延一皱眉,在孟郡错愕不解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这跟吃屎没什幺区别。”

“就当我心疼你。”

“再坏也不能喂你吃屎。”

突然男孩就弯起眼,在脸上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应该是开心的,孟郡声音里都带着雀跃:“谢谢大少爷。”

这和之前他说过的每一句都不一样,不是死气沉沉的应对,只在这一瞬,孟郡犹如活过来一样。

他扬起嘴角,眼睛笑成一条小缝,发自内心的说:“我会一直听话的。”

“你就用这个报答我?”男人不屑,让孟郡换一个,还强调:“少拿虚的糊弄人。”

“可我没有什幺。”孟郡拍拍兜,比脸都干净。

“我也不稀罕你那两个钢蹦,都不够我胡一把牌的。”

男人眼高于顶,要比大部分人都难伺候,也蛮不讲理,要孟郡必须拿出点好处。

这算是刻意为难了吧?

孟郡的人生荒芜一片,连朵花都没开过。

他不知道该送什幺,这个世界里的绝大部分霍延都是不稀罕的,而孟郡拥有的东西,却是最破最少的一些一点…

换而言之,孟郡什幺都没有。

“你想要什幺吗?”孟郡拿不出来太好的东西,就换个方向去努力,怯怯的问了这样一句。

他以为男人会不屑的嗤他,说才不稀罕你那点点垃圾,可霍延没有。

霍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片刻后他也笑:“你确实是这样,什幺也拿不出来。”

“那怎幺办?”男孩有点为难。

“那就缓几天,等你有了再给我。”霍延弹了弹烟灰,还开玩笑的说:“总不能把你的皮剥下来给我做地毯吧。”

“况且我也未必稀罕。”

直白又尖锐,三言两语间就是孟郡窘迫贫瘠的人生,处处透露出可怜。

男孩支着下巴点点头,这个方法挺好,说仔细点算是一个诺言。

还害怕霍延反悔,孟郡紧随其后的说:“或者你有什幺想要的了,你也可以跟我说。”

“我…我有的话就给你,没有的话就再努努力。”

这时候的霍延是万分不屑地,他还嗤笑一声,说有什幺东西会是你有我没有的?

一柜子琳琅满目的小裙子吗?

也给男孩说的羞愧,他低下头,声音很小的说:“你也可以不采纳。”

“别介啊,我采纳一下。”霍延把烟掐灭,拽着孟郡一起站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可孟郡还是听清了:“世事无常不是吗?”

“或许真有一天,我要借你的小裙子穿穿看呢。”

擡头看,这人的后脑勺长的都好看,他像林艳秋多一点,那个美艳的妇人。

所以霍延也是格外出众的,女娲造人时在他身上应该是格外用心。

也可惜人无完人,他在性格上有缺陷,暴躁息怒,毫无共情之感。

而孟郡栽在这上面,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他叹息,是长长的一声,妄想吐出心中的苦闷。

往外看,街道上的人不是很多了,这个世界变得空荡荡,四处都是陌生冰冷的存在。

他和霍延坐在一起,在狭小的车里,突然之间有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他一定是喝醉了的,仅靠一口冰凉的可乐。

就连孟郡自己都觉得好笑,他忍不住的说:“突然之间变得好安静,我有些不适应。”

“你害怕?”

“也不是,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那你一定不开心。”霍延颇有自知自明,说完话自己还笑了一下,而孟郡,孟郡看着他,片刻后也把眼睛弯了起来。

霍延最近心情不错,孟郡上一次挨打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很黑色的鞭子男孩也很久没有再见。

霍延这样随和的样子让孟郡轻松了许多,他不在过分恐惧拘谨,担心自己会流泪挨打,被人掐着脖子扇嘴巴。

也不知是祸还是福,比较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是孟郡用身体、用尊严换回来的。

像大家看到的这样,他与霍延在床上的时间并不太好过,男人总是要尽兴,逼着孟郡满足他恶劣的…需求。

那时总说还不如挨一顿打来的痛快,可事后看到霍延神清气爽的,对人对事都多了一些耐心。

这叫孟郡跟在他身边不再那样战战兢兢,就像是天晴了起来。

或许是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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