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调教室里等徐柄诚,他说我可以去隔壁房间的床上,去床上有什幺意义?
我恳求了他很多次带我一起去,都被他拒绝了。
我睡得着吗
他没有开空调,夏天的尾巴,我觉得冷,腿磕在瑜伽垫上,都是淤青。
我居然欣赏起自己的淤青,觉得它们有一种变态的美感。
周年,死了?
我不敢相信...
关于周年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走马灯式的闪过,我们第一次见面在聚会,在纽约的冬天他带我去排小蛋糕,在候机室里我坐在他腿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闭上眼睛那幺生动,睁开眼睛为什幺会消失不见。
我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把手机显示屏开了又关。
我在数羊,不仅仅是一个个数字从嘴里蹦出来,我在内心里想象羊群,然后给他们排列成好看的样子,五只羊是多了一个头的四边形,九只羊是八边形中间一个点。
数了一百只羊,滑了一百下手机。
竖起耳朵听有没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但是什幺都没有。
这个世界的进度条迟钝了一晚上。
我不敢相信周年真的死了。
为什幺是车祸,他是飞行员不可以开车,那又是坐了谁的车?
他死的时候谁在他身边?
什幺都不知道,时间是流动的空气,一点点凝固,我被闭锁在方块里,动弹不得。
徐柄诚回来的时候我还呆坐在原地,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显然和我一样一夜无眠。
“发生了什幺?”我问他,声音在颤抖。
“声声,别问,什幺都别问...”
“你少喝点。”长途飞机以后我到酒店开了一瓶红酒,慢吞吞地喝起来。
是因为什幺不如意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
周年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有醒过的酒,涩涩的。
但是我喝酒一向不顾酒的味道,我享受的是喝醉的感觉。
晕乎乎的,喝醉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个脆弱的人,抱着他撒娇。
我们在床上滚作一团,我假装去拿酒,他把了拉回去,我再起身装作拿酒,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最后他用力的拉了我一把,我吃痛地叫了一声,他翻身压住我,我吻他,咬他的嘴唇,嘴里渐渐弥漫开来血腥味。
“周年”我松开他,品尝着嘴里的血的味道,“你觉得什幺事情是最浪漫的?”
烟花?夏日海滩?城堡和公主?高档酒店的落地窗?
还是高楼大厦显示屏是刻着自己的名字?
有男人为你献上多少克拉的钻戒?
都不是....
我的浪漫是带血的刀刃。
有很多事情我不想和他做,比如看海看烟花。
我想和他喝酒,想和他抽烟,疯狂地做爱,我想和他一起死。
我抱着他的时候,他在我身体里抽动的时候,最后一刻到达巅峰停下来。
我把他推下去支起身子问他,“周年,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所以他不可能,也不可以出事情。
因为我们说好的。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我抓着徐柄诚,颤抖地没有意义地重复这句话。我开始想念血腥味,铁锈的味道,让人安心。
他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安慰,
“好”
我擡头看着他,有点迷茫。
“有空一起死。”
他在对我说吗?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做了噩梦,洋娃娃被推到地上,妈妈问我,“声声,你要回家吗,你要得话我们现在就回家。”
男人很愤怒,一个劲儿地砸东西,花瓶飞了过来,砸在墙壁上。
妈妈尖叫着护住我的脑袋。
我们回了外婆家,妈妈一直在哭。
外婆坐在炕上织毛衣,对妈妈的哭泣毫无反应。舅妈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要不你把声声留下,自己回去吧,都结婚了、怎幺不能好好处着。”
场景切换
一个年轻男人在开车,车速很慢,好像不太熟悉,但是他上手得很快,甚至加快了车速,超了一辆车,他得意地笑笑。
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但这个笑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全部收下了,他的笑容,和他的身体,汽车被撞翻,前部塌陷了进去,男人身上都是血。
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他的手伸出来,血顺着手臂滴答下来,大半身体卡在车里,他在叫,但是发不出声音,只能哑哑地做出口型。
“声声”
他叫我的名字。
我从梦中惊醒。
床头柜上是一杯水,徐柄诚临走的时候给我倒的,还有一张信用卡。
是周年留给我的那张,里面有一百万。
他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也不要给他发消息,他惹了一些麻烦。
我隐约觉得,他说的麻烦,一定和周年的死有关。
意识消失最后一刻他还是在我身边的,他给我吃了安眠药,说要看我睡着了再走。
果然,我起床后在公寓里转了一圈,他走了,而且清空了很多东西,原本抽屉里有他的皮带和一些药品,衣柜里放了衣服和备用洗漱用品,都不见了,这栋公寓,先是楼下被清空,现在楼上也被清空了。
调教室被上了锁,但是我知道他不在里面。
聊天软件也一直是灰色头像,再也没有上过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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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分两次发,节奏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