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下)

那天江澄在学校里上课,接到江铭台的电话,让他去医院看看江糖,说她受了点伤,心情也不太好,让江澄这几天都先别去学校了,留在医院开导开导她。

江澄不明白为什幺叫他去,江糖来家里快三个月,他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五句,好像江淮和这个妹妹走的更近些吧。但江铭台让他做的事,他又不得不去做,在江家,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当江澄站在处置室门外的那一刻,他傻了眼,只是轻轻一瞥,便看见一床单的血,裹着江糖身体的那条白色床单,印上了深红色的一大片痕迹。

医生帮江澄缝好伤口,清理好身体,上好药,把江糖推了出来。医生嘱咐江澄,患者肠道损伤,这几天先不要给他吃任何东西,只能打营养液。

“肠道损伤?”

医生皱了下眉头,似乎难以启齿,他给这孩子检查伤情的时候,就知道她经历了些什幺。这是家专门给有钱服务的私立医院,患者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警告过他,只管看病,其他的不要多管闲事。

江澄再三追问,医生才告诉他,江糖除了后腰上一处十公分刀伤外,肛周也损伤严重,肠道里面大小数十个伤口,所以不能饮食。

江澄脑子嗡的一声,这哪是受了一点伤,这分明是强暴。

进了病房之后,江糖麻药劲没过,还在昏睡。护士拿过来一盒药,里面只有一粒小小的药片,对江澄说,等她醒过来,让她把这药吃了。

江澄看着药盒上的药名:左炔诺孕酮片。

时候紧急避孕药。

江澄在病床边看着江糖,想明白了整件事。

为什幺江铭台不叫江淮来,他不想让他心爱的儿子沾染这世间的肮脏和丑陋,这种脏事自然就落到了江澄身上。为什幺江铭台特意强调,让江糖别闹,对方定是比江家权势更大的,江铭台怕是闹不起。为什幺他忽然把江糖接回来,他就是存着这样的目的,让江糖去奉承权贵。

江澄隐约觉得,这件事只是开始。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江铭台,为了利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掉。

江澄冷笑一声,或许在他心里,只有江淮才是他的孩子。

江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江澄那张好看的脸,他拄着脸,静静的看着她。

江糖躺在医院里,被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手背上还吊着水。下身一动就疼,后腰更疼,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怕是要散了架。其实,她不想醒过来的,还不如就这样死掉。

江澄没有问她疼不疼,而是跟她说:“你缝了二十一针,我知道很疼,但是,疼也别哭。”

七天,江糖七天都没有说话,睡着的时候不停的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就看着天花板。江澄不会安慰人,他也懒得安慰人,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要她自己想明白。

七天之后,医生说,可以进食了,但只能吃一点流食,慢慢恢复饮食。

江糖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开始闹。闹什幺?自然是闹着自杀。她用水果刀割腕两次,两次都在同一个地方。

刚开始江糖闹腾的时候,江澄都懒得理她,反正在医院这种地方她也死不了,这血还没开始流呢,就被送进处置室止血、缝针了。江澄事后也没说什幺话,责备的开导的,什幺话都没说,江澄以为她折腾两次就算了。

谁知道这孩子在死这件事上这幺执着。好,割腕不成,她就想着跳楼,爬到医院天台上,正想跳的时候被保安扯了下来。也是跳了两次,未遂。后来人家医院干脆把天台锁了,怕她真自杀成功了,医院在承担什幺连带责任。

自杀四次,江澄终于受不了了,他把病房的门反锁上,把江糖按在床上,拿过水果刀,冲着她的眼睛就要刺过去。江糖本能的反抗,用力顶着他的手腕。

“你不是想死吗?二哥帮你。”

江糖的太阳穴和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整张脸由于太多用力,憋的通红,刀尖闪着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江澄没有跟她闹着玩,他如果再不想办法自救,江澄真会一刀刺下去。江糖手上占不到优势,膝盖一擡,正正踢到江澄裆部。

江澄吃痛,手上力道一松,江糖趁机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两个人对视了几分钟,时间仿佛凝固住一样。江糖的脑子里想起了妈妈,她回来江家之后,她的妈妈被江铭台藏起来了,她还没有找到她。她又想起了林协,这个畜生对她做的暴行,清晰的印刻在脑海里,只要活着一天,她就不会忘记。这个人,他还好好的活着呢。江糖又想起了她的父亲,这个始终对她微笑,却心如蛇蝎的至亲,他也好好活着呢。

他们都活着,我凭什幺去死。

江糖忽然就笑了,笑出了声,笑的眼圈都红了。

“还想死吗?”江澄问她。

“不想。”江糖清晰的说道。

“可是你知道你接下来,有可能还会面对这些吗?”   江澄把刀子扔到她面前,“承受不了,现在去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我不死。”江糖擡眼看着江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让他们百倍偿还,我还要找到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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