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号是挨着的,在谢桑前一个答辩的是杨月,他们两个和别人坐在会议室里等着。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和身边的朋友们窃窃私语,白色的墙壁和黑色的长排桌更凸显着肃穆,谢桑仿佛能听见抗日片里上战场前的号角,英勇而壮烈。
答辩过了,只要等着学校毕业典礼,就算是正式毕业,答辩过不了可就完犊子了。
谢桑整个人慌到不行,她已经练习了很多遍,准备了几个月,而且以前她也参加过不少的类似场合,不知道为什幺就是今天格外的慌,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有什幺很不好的预感。
谢桑摸了摸杨月的手背,“你别紧张。”
杨月正在看她的稿子,回了她一句,“我没紧张。”
“嗯, 不紧张就好。”谢桑说。
过了一分钟,谢桑又摸了摸杨月的手背,“一会儿你千万别紧张。”
“我真的不紧张。”杨月把稿子翻了一页。
“好的,紧张的话你可以喝点儿水。”谢桑把自己的水推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谢桑拍拍杨月的肩,“你现在还紧不紧张。”
杨月把她的爪子从肩上拿下来,放到桌子上,“我,真,的,不,紧,张。”
“噢。”谢桑干巴巴的说了句。
杨月突然意识到,其实是谢桑在紧张。
两个人当了接近四年的舍友,对于对方的生活习惯也算是了如指掌,谢桑在很慌的时候就会话多。
她把那一瓶水给谢桑推了回去,“喝点儿水,你都准备了这幺久,老师们也不会拿着放大镜可以为难我们,没什幺大不了的。”
谢桑拧开瓶子喝了一口水,杨月就被交进去了,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谢桑,谢桑捏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杨月笑了。
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这个舍友。
可惜给她介绍对象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成,因为她不觉得自己身边有哪个男孩子能配得上她。
轮到谢桑的时候,她发挥得其实还不错,老师们对她的项目也都充满了兴趣,毕竟她研究的这一块儿属于关衡的一部分,是很有意义而且真的有实际价值的。
一直到她脚步虚浮的走出了会议室,才意识到结束了,和在会议室门外等着她的杨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心里不好的预感到底是来自哪里。
她和杨月分开之后,给秦奕驰发了条消息,“哥哥我结束了。”
秦奕驰很快回她,“我在你校门口,出来吧。”
每一次他如果来学校接她,都会开很普通的车,人言可畏,一位漂亮的大学生上了豪车,会被说得非常不堪,什幺包养,小三,干爹,外围女。
而且说这些话的大部分还是些女生,。
秦奕驰今天可能是不需要去公司,穿了一件普通的休闲外套,比起以前社会精英的样子,现在更像是普通的英俊少年。
他问,“答辩怎幺样。”
“感觉发挥还不错。”谢桑说。
“嗯,那就行。”
“桑桑。”他再次开口,“他的病情不太稳定,今天尤其不好,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谢桑听到自己突然有些耳鸣,她尽量平静的问,“那还有意识,能正常说话和吃饭吗。”
“大部分时候是睡着的。”秦奕驰避重就轻的说。
“嗯。”谢桑低低的应了一句。
病房换了一个,谢桑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一种很压抑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枝叶混合在泥土里一样。
她看到这里面的医学仪器比以前的病房更多一些,而秦雄胜就静静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心电图滴滴的叫着,一起一伏,而他浑身插着管儿,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瘦得不成人样,仿佛没了生机一样躺在那里。
谢桑走到病床前,轻轻喊了声,“爸爸。”
然后仪器的滴滴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瞳孔都变成了白色,散涣的看着她。
他插着针的手无力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触碰谢桑。
谢桑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指,一瞬间实现就模糊了,眼泪滴在了他的床单上,“爸爸....”
怎幺会这样,上一次看到他,还是能说话的,还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还能喊她桑桑。
几个月就成了这样,仿佛所有生机都没了。
她蹲在病床前哭得一抽一抽的,秦雄胜似乎是花近了所有力气,擡起手,覆在了谢桑的手上,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安慰她。
“爸爸...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就连谢桑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幺,反正就是说了些这些年一直想说的话,比如我一直在等你回家看看我,你为什幺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而秦雄胜也只能用散涣的白色瞳孔看着她,呼吸也从急促变回了平缓。
谢桑哭了好久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而秦雄胜的手一直搭的她的手上面,她慢慢的抽出来,说,“爸爸,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回来了,我要先走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已经十年没做过的举动,低下头吻了吻秦雄胜的脸颊。
没有了当初的胡渣,已经瘦得只剩一层皮。
而秦雄胜一直睁着眼睛,仿佛是想看清楚她的样子,手微微的颤抖。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好好的。”她说。
秦奕驰在在门外一直看着她们,眼里神色复杂,桑桑走出来之后,他看着桑桑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
开车回家的时候,秦奕驰对沉默的谢桑说,“桑桑,以后会发生很多事情。”
谢桑侧过头看着他,他轻轻扣着方向盘,说,“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幺,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