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学第二周,大二学年第一堂课。
沈润真一路小跑上楼,拐进教室,在铃响前最后一分钟假装气定神闲地走进门,但微微飞红的脸颊和掀起的刘海不经意间显露出她的狼狈。
她就读于一向以理工科见长的S市大学的理学院。
理院的女生不算太多,因此她荣膺“院花”——这倒不是什幺故意暗讽的绰号。沈润真的五官算不上大美人,但好处在于身量匀称,皮肤细腻,姿态挺拔,最重要的是她颇有“美人意识”,每逢出门必化妆。今天就是因为卷头发所以才晚了。
这学期,润真和闺蜜朱樱选了一模一样的课,说好一起上课,等有事要逃课时互相给对方打掩护,没想到这家伙这幺不靠谱,半夜传简讯来说昨晚聚餐喝高了,上午的课就全拜托给她了。
润真气呼呼地回复:“那是概率课诶!课堂上掉了支笔捡起来就听不懂接下来内容的概率课!%……&*”
然而那边只传回一段空白语音,想必实在是喝挂了。
润真自己本来也是夜行性生物,就连上午十点的课对她来说也嫌太早。奈何选课大事经由闺蜜一手操办,她非要说这位老师教的概率课各种好:
“他是今年刚进我们学院的年轻教授啦!期末只要坐第一排撒个娇,说不定闭卷考试改开卷哦!”还记得朱樱是这样说的。
一进门,果然,这堂绝世好课的教室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只有第一排还空着。
润真也没多想,径直走到面对讲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教室逐渐安静。润真拢拢好不容易定型的大波浪卷,放下帆布背包,擡起头时,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正立在眼前。
有时候,你会感觉自己曾梦到过此刻生活中的真实场景。
起初她只感觉到一阵梦境穿越般的熟悉感,但在电光火石间,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我好像跟这个老师睡过!”
她“腾”地站起来,但是左边已经坐了一个同样慌慌张张踩点跑进来的男生,不太方便走出去,又只好“嗖”地坐下去。这两个动作在五秒钟内一气呵成,显得她仿佛一只傻乎乎的、被敲打了一下的地鼠。
上课铃已经响了,虽然还不确定讲台上的人是否也认出了她,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尴尬到想要原地消失,只好把头低进尘埃里,假装在玩手机。
“靠!我好像跟概率老师睡过!”
她打开和闺蜜朱樱的聊天,输入这行字,想了想又把“好像”删掉了——显得怪淫荡的,睡过谁都不记得了?但其实并不是,她并没有如此丰富多彩的性生活。
她再想了想,又把整句话都删掉了。手上神经质兮兮地打开又关闭一个个APP,虽然不敢擡头,但第六感却显然感觉到面前有一道视线正扫向自己这个方向。
“前排的同学先把手机放一放,后排的同学也请过一会儿再睡。”讲台上的声音慢条斯理,玩笑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威严感。
但沈润真依然不敢擡头,只听见老师轻轻咳了一声,那声音带着腹腔连同到喉头的气流震颤,也完全是她熟悉的,想到这里,她的双腿之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生理性的微小颤抖。
她略微把视线向上移动,但目光的第一个下落点好死不死恰恰落在了——裆部,这也是她记忆里熟悉的部位。
此时,她仿佛突然获得了特异功能,仿若透视般的视线贯穿了这位衣装笔挺的教授,随着目光的移动,她几乎能从头脑中回忆起对方赤裸身体的每一部分。
他很瘦,又高,五官清秀,那天晚上没有穿西装衬衫,也没戴银丝边眼镜,莫名其妙跟他开始做爱的时候,润真还以为他也是大学生。因此心里也没什幺防备。
而今天他在衬衫里的身体好像能穿过风,松松的,有种清冽的性感,然而别人不会知道这个身体在褪去衣服后其实也是紧实的,附着一层光洁的肌肉。
那天,她赤裸的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自己的外衣不知什幺时候已经脱掉了,内衣的搭扣没有解开,但是被从上掀起,欲拒还迎地堆在胸脯上方,如堆雪般的玉乳上,嫣红的乳头挺立着。
记忆中最特别的是他的手,骨节线条鲜明,宽大、温暖、无汗。右手手指有一层薄薄的茧——现在想起——原来是经常写字的缘故。
沈润真仿佛再次感觉到那两只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抚弄着她立起的乳尖,而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使小腹抽搐起来,于是那双手缓缓向下游,掠过腹股沟,令她一个激灵,然后滑向她大腿内侧最幼嫩的肌肤……
她听见他含着自己的耳垂,含糊的声音从喉咙发出:“你真的好敏感啊,还没开始就已经湿成这个样子了。”
不行,不能再回想下去了,脑海中的画面让她不禁面孔发烫。加上九月末气温还没降,她今天穿的还是裙子,窗口有风吹过,那双看不见的手仿佛随着回忆在同时抚摸着她。
“既然今天是第一节课,那就点个名认识一下大家吧。”头顶讲台上的声音这样说道。
“点名了?!”
讲台下的学生们一片哗然,S大的选课制度当中包含退选一项,因此第一堂课属于试听,第一堂课就点名不符合“国际惯例”。
“这次点名不计入期末成绩,主要以认识大家为主。”教授慢悠悠地补充道。
润真还是不敢擡头,何况现在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听见“认识”两个字,越发觉得着重刺耳。
想想上周闺蜜朱樱帮她选这门倒霉的课是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这课一定要第一时间抢,听学姐说,这个新来孟教授又帅人又好,上课还不点名,特潇洒……”
润真当时只当耳旁风:“随你吧,只要我们俩能一起上课就好。”
在听到这次点名不计入成绩后,便不再有人发出异议,只有润真独自在第一排经历着内心的大风暴,面色简直如丧考妣。
她忍不住擡头溜了一眼孟教授,没想到对方一边念着名单,一边还分出神来回望了她一眼。
这瞬间的对视也非常不好,润真想到自己现在看他如同看到当时的裸体,那幺他从刚刚开始一直看着自己岂不也是……
仅仅一两分钟过去,润真便体会到了动物在临死前头脑飞速运转、寻求本能的绝望感。
最后,她毅然决定,一会儿点名点到她时绝不答应,宁可假装“沈润真”没有来上课。
然后,一下课她就要立刻飞奔去教务处哭爹喊娘,要求退课,如果要求未遂,她也不会再来上课,大不了忍痛放弃奖学金,就让它这样挂掉。
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在孟老师念到“沈润真”时,她依然低着头。
教室里安静了三秒钟。
“沈润真同学没来吗?”
这是点名到目前为止第一位“没有来”的人,因此孟老师一副若有所思状,完全是盯着润真的位置问出这句话的。
他话音刚落,润真便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润真,点到你啦。”
原来后排同学是她在社联的熟人。因为进门后一直低着头,她完全没注意,但这好意提醒让她瞬间萌生了想死的心。
她挤出一个微笑,小声喊了一句“到”。
事已至此,她也不怕擡头了。润真扬起通红的脸,只见孟老师对她点点头,仿佛无事发生。
“不要多想,也许这位老师的性生活比较丰富多彩,可能早就把你忘了呢?”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点名结束,孟老师打开PPT,扉页原本只有简洁的四个字:课程导论。
润真作认真听课状,只见老师打开PPT编辑,快速在页面上敲下:“孟亦斐”三个字。
“我叫孟亦斐。”
他站在讲台上,盯着沈润真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