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心慈掏出手机。
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数条信息,她划拉了几下,给她的助理梅丽莎拨了过去。
梅丽莎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职场新人,对工作热情上心,难得的是能力效率能跟上心慈的节奏,她也拿心慈这样的事业型女性当偶像。
“丽莎,在哪呢?嗯,好,开过来吧。”
很快,一辆轿车从不远处的停车场开了过来,停在了路边。
梅丽莎下车小跑过来:“聂总,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配合询问。”
心慈擡头看了看天,太阳挺大的,有点晃眼,她从包里找出墨镜戴上:“回公司吧。”
“好。”
丽莎坐进副驾,跟司机说回公司,又侧了身子对心慈说:“老板,上午那会没开完,您看……”
心慈说:“把汇总的纪要发来吧,我下午看完,晚上就可以回复。”
警局吹了半天冷气,出来又被大太阳晒,一冷一热的交替,她突然就打了个寒战。
梅丽莎很机灵,见状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车在高速上安静平稳地行驶,车厢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空调冷风发出轻微的声响。
心慈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又重新过了一遍展辉拿到的监控影像——
王天顺当天确实和她吃了饭,然而那天的饭局除了她,还有数位投资方大老板。
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位“左先生”——
左颂时。
王天顺到底怎幺得罪了那位“左阎王”,她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
脑海里闪过左颂时那张俊美得过分又有几分阴鸷的脸,心慈只觉得头痛欲裂。
蓦地,座位上手机震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心慈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没有接。
说曹操,曹操到。
滋滋滋——
一。
滋滋滋——
二。
滋滋滋——
三。
对方挂掉了电话。
滋滋——
滋滋——
滋滋——
第二遍,又是三下,对方挂掉。
滋滋。
对方契而不舍。
前座的司机和梅丽莎已经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向后看——
滋滋。
滋滋。
手机在第三次震动第三下的时候,心慈猛然按了接听键。
“左先生。”
“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动听,一点点的烟嗓,不难听,想来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长期与烟酒为伍。
“……回公司的路上。”
“晚上有没有安排?”
心慈抿唇:“没有。”
深知按照左颂时那天塌下来也要为他让路脾性,不如直接说没有。
“晚上陪我去个应酬,”电话那边的男人语气冷凝:“阿邦会来接你。”
“好。”
她应得很干脆,攥着手机的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四点,让他去我家小区外等吧。”
***
因为左颂时的电话,心慈改了行程,让梅丽莎和司机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
还有两个小时,他的保镖阿邦就会来接她。
按摩浴缸里放满了水,心慈脱掉衣服,慢慢坐了进去。
温暖的水流包裹住曼妙的肉体。
她的身段极美,纤浓合度,皮肤白腻,像一件传世的艺术品。只是这样一具漂亮的女体,左腿上却有一段无法忽视的疤痕。那显然是缝合的痕迹,即便年代久远,从伤疤的程度来看,足见当年伤势有多幺严重。
手机就放在浴缸边,心慈伸手按亮了屏幕。
现在下午两点整,还有一百二十分钟,最起码这些时间还是她自己的。
——我叫展辉。
——这儿不让吸烟。
——没兴趣。
猝不及防的,那位展警官闯入了她的脑海。
心慈浮起一抹冷淡的笑意。
身子慢慢向下滑去,把自己完完全全浸在水中。
水流迫不及待地将她吞噬,直到胸口憋闷到极限,耳膜鼓胀的感觉让头脑发麻,她才猛然从水中坐起——
那位展警官,对她说“没兴趣”呢……
没关系,她对他有兴趣。
***
四点整,一部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了小区外。
阿邦很准时,这一点,是因为左颂时向来讨厌任何人不守时。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华悦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这座位于S市的黄金地段的豪华酒店,也是左氏旗下的产业之一,然而这只是左氏集团庞大的冰山一角。
左氏祖上据传是军阀出身,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英雄枭雄前一朝可能位极人臣甚至黄袍加身,后一夕也许就是阶下囚和路边骨。
然而时代在变,从目前展露在人前的样子来看,左氏的生意涉及金融、地产、医药等等实业领域,并且还在开疆拓土……甚至,连她的影视传媒公司也有左氏的投资。
白色的这只手,看起来干干净净。
然而藏在冰山之下的那只黑色的手,没人愿意知道沾了多少肮脏恶浊。
左颂时操控着这双手。
专属电梯直达顶层,酒店的主人独占这一层。
穿过一个不长的通透的天光走廊,就是左颂时的总统套房。
阿邦敲了敲门:“左先生,聂小姐到……”
没等他的话说完,心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在感应器上轻轻划过。“滴”的一声轻响,她闪身进了房间。
阿邦对这个女人在左先生面前的骄纵见怪不怪,很识相地留在了门外。
房间很开阔,布置讲究。
光线充足,从阔大的落地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见远处这座城市最美的一段海岸线。
左颂时站在窗边,她进来,他转身。
不同于那位展警官的高大健硕,左颂时的身材颀长结实,骤然望去,气质矜贵得像个世家公子哥儿。手工的西装三件套剪裁完美,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整个人俊美不凡。
披上人皮的左先生用这副好皮相可以骗过很多人,无论在情场还是生意场。
可心慈深知,这男人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表象。她见过他最危险最冷血的一面,哪怕时间久远,但终生绝不会忘。
像恶狼。
像鹰鹫。
像睚眦。
随便怎幺形容,反正绝不是善类。
左颂时看着她。
因为晚上的应酬,心慈换了一件露肩的黑色小礼服,高开衩的一侧,在走动的时候隐约可见笔直的美腿。
大牌的设计和剪裁知道如何让衣物最大限度地衬托出穿着者的优点,而这个女人也实在很适合这类衣服——
因为常年健身的习惯,她的胸部丰满挺立,蜂腰盈盈一握,臀圆而翘。
线条优美的项颈上,是一条细小的锁链状的项链,可那条项链的造型与她此刻的穿着其实并不搭配。
视线扫到“锁链”项链的瞬间,左颂时流露出一丝浅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愉悦,把杯中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他说:“过来。”
他同她说话总有命令的意味,心慈听话地走过去,却见他略略擡起下颌。
视线下移,她看到他敞开的领口和还没系好的领结,显然,他想要她代劳。
这件事心慈早就做惯,她的十指灵巧,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左颂时颈间的皮肤,不小心还会碰到他的喉结。
左颂时垂眸看她。
聂心慈的长相柔媚,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冷艳的意味。
“上午去警局了?”
“嗯。”
并不意外他知晓她的行踪,心慈的声音从容平淡:“王天顺失踪了,是你叫人做的?”
“谁?”
没否认她的指控,左颂时的唇角有玩味的笑意,似乎并不知道那位偌大资本的执行合伙人是谁。
心慈擡眼,冷不防与他目光相撞:“参天资本没有挡你的路。”
“哦……想起来了,是你的新金主。”
好像恍然想起“王天顺”是谁,男人的拇指按在她柔嫩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揉捏:“怪我,挡了你爬床的路。”
毫不意外左颂时恶质的无端羞辱,心慈笑了笑,将他的领结和衬衫领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对,睡左先生睡腻了,总要换个口味。”
左颂时的眸子危险地半阖,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阴郁:“贱货。”
下一秒,他握住她纤美的脖子,拇指刚才沾过她的口红,在女人的颈子上划出一道鲜艳的红痕,如同一道新鲜的伤口。
“聂心慈,我可是个正经生意人。”
他把“正经”两个字说得轻轻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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