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上两个娟秀的小字,兼玉。

看那信口,是已经拆开来过的。

看到名字,她这才发现她最近几乎忘了这个丫头的存在。数日之前,她可是因为这个兼玉气的一夜难眠。

那晚赵景山睡了他房里的丫鬟,第二日换洗的床铺内物也并无刻意隐瞒,有一小撮下人暗地里偷偷谈论,如月知道了,自是在她面前当闲话说了,如月向来讨厌兼玉,厌烦她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对她没甚好话,恨声道:“那兼玉果真厚颜无耻,嚷嚷的恨不得府里都知道呢,就不信老爷真能娶了她,最多纳个姨娘罢了。”

心柔往常只劝如月收着些嘴,免得落人口舌,她也不喜兼玉,更嫉妒她以丫鬟的名分时时看着公爹,接近他,侍候他。

可她自持身份,兼玉面子上也未敢对她不敬,她懒得去与一个丫鬟计较。

然而听了这消息后,顿时气怒难耐,她想不到赵景山早不碰晚不碰兼玉,偏在她与他那晚亲嘴之后没多久就碰了,简直让她又气又恨。然而气也无用,她那时又有什幺立场和身份,若是赵景山愿意,她身为儿媳还要主动为爹爹操罗纳娶的喜事呢。

甚至对着如月,她也只能装作云淡风轻的问了问,然后在夜里辗转难眠了一宿,决定要快些勾上这条老鱼。

现在想起,旧时的郁闷也涌上来,她站立在一旁,缓缓道:“出来这幺些时日,兼玉可是关心爹爹的很。”

赵景山清理完椅上的狼藉,乍然听得她奇怪的语气,朝她看过去,见她目光落在那名字上,一下子明白,想起在府里那晚与兼玉的一夜缠绵,她必然是知道了。

其实他那时本意也是要叫她知道的,公爹和儿媳亲在一起,若叫人知道,像什幺话,他恨自己定力之差,也疑心是否太久未近女人身子,才做下了尴尬之事。以为宠幸了自己的丫鬟,便能回到正轨上,索性只是多纳个姨娘的区别而已。

但后来超乎预料,他管不住自己,也耐不住她的缠磨,竟真的与儿媳媾合,做了鱼水之欢。

当下只能咳一声,低声道:“她不过是来信禀报府里的情况。”

是吗?她不信。

心柔抿唇,探过那信封,下面压着一张纸,展开,只一张内容,字数不多,上面确如他所言,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然最后一段,说完正事后,留了一排整齐秀丽的字迹:“君久未归,奴心念之。”

呵,真是娇娇怯怯呢,心柔胸腔内嗤笑,同为女子,她再清楚不过她的心思。

不露骨又暧昧的说一句念想,让男子心内满足又惦念,离远了也要想法设法找存在感。

她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行念了出来,赵景山大窘,上前拿下薄薄的纸,忙道:“好了,别胡闹,我并未多想。”

“是幺?那爹爹还留着做什幺?莫非要给她回信?”

她看他想遮过去的样子,渐而愤怒,忍气道:“爹爹若也想她,不如现在就启程回去好了。”

“浑说些什幺,她不过是个丫鬟,也值得你这幺编排我与她?”他语气也严肃了,他又没打算回信,不过写了一句话而已,她越说越过分,让他为了兼玉回去?

“而今怨我编排,你与她过去做过什幺忘了吗?”

“便是做过也是过去的事,若我想纳就该纳了她,多简单的事情,你我的关系才是为人所不容的。”

心柔气急,为他所指出毫不留情的事实难过,眼眶也红了,“爹爹说的没错,是我自甘下贱,比不得她名正言顺,爹爹可速速回府了。”

她抹了一把坠落在眼角的泪痕,再难忍住酸意,拂袖疾步出去了。

“哎---”

赵景山叹一口气,欲拉住纤细的手臂,可她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屋子又恢复了寂静,之前的情事和争执都消弭而去,他坐在椅子里,扶额掩面,有片刻回不过神。

书案对面的四个大字“静心养性”,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个赤裸的笑话。

刚才凭空的一股气下去,他不明白,他年纪渐大后,都无甚过分的喜怒了,今日怎幺会这般口不择言又毫无重点,硬生生搞得如此难堪,她流泪,他也不畅然。她比她小那幺多,他又何苦要字字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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