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明不白的一段对话和暧昧的拥抱,余一整个晚上都处于抓狂的自我反省状态,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然而第二天下午就要启程去塞班,又导致她在严重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异常兴奋的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行李。
早起的余妈妈听了这个消息,一边兴奋一边还要数落余一乱花钱,想起一出是一出。但责备也没耽误了收拾行李的进程,一转身就教育余一,出门要多带几条颜色亮丽的衣服,因为拍照好看。余一倒是收拾的比较快,空旷的大箱子里只放了泳衣和几件替换的衣物,因为本来没有打算出远门只是想回家宅一段时间,所以带的都是不着调的居家服,现在要出去玩确实没有合适的衣服。
好在这个月的工资里有一笔丰厚的提成,有了它就等于有了一切。
余爸爸在送她们娘俩去机场的路上叮嘱了一点无关紧要的话,无非是注意安全云云,两个人都没听在耳朵里,不过余爸爸也不甚在意,严重露出的都是即将迎来一人一狗的幸福生活的兴奋。
事实也证明了,这次出行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这大概是自余一上大学之后,她和余妈妈相处时间超过3天以上都没有吵架的唯一一次。
余一走的是自由行,两人入住酒店之后就完全自由了。酒店就在海边,坐在阳台上就能看到碧蓝的大海。她们一起去游泳潜水、出海海钓,一起去看当地人的音乐表演,余妈甚至还上去跳了一小段,赢得了观众们的欢呼,特别是余一的。夕阳时分,余一挽着余妈妈在酒店的一片私有沙滩上散步,西沙穿过脚趾间才出一个个松软的印迹,这些印迹又在一个海浪扑来后消失不见。她开车带着妈妈环岛看日出,在教练的指导下开着小型飞机环岛飞行。余一还在余妈妈的鼓励下完成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跳伞,从高空4000米落下,身体的失重让她体会到另一种自由的感觉,当她回到余妈妈面前时,就像回到了童年,得到了余妈妈曾经吝啬的赞美。她们聊了很多她或她的小时候的故事,她觉得自己和妈妈更像是朋友,她从余妈口中了解到她的前半生。
旅行会让人发现新鲜的世界,也会让人发现自己错过的风景。
余妈妈在余一毫无准备的时候老去。岁月虽然宽待这个女人,她的脸上依旧神采奕奕,但她终究是老了。那天早晨两人在酒店吃自助餐,余妈妈拿着空杯子去取饮料,但又空手而归。余一问她怎幺了,她说,上面都是英文我看不懂。
那个窘迫的神情,稍显无奈的语气,让余一的心像是被蛰了一样,刺痛隐隐约约。她的妈妈对她的依赖从未表达的如此直白,以至于她觉得这个女人是无所不能的。以至于今时今日在这幺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才发现自己对妈妈的忽略。
那一天她陪妈妈去买了好多鲜艳的衣服,去看了临走前的最后一次夕阳。晚上余一紧贴着妈妈的身体,躺在她的臂弯中,像小时候一样,她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和家庭,未来和现在,期望与现实,也关于那个她一直在回避的话题。
但余一知道,越是回避越是在意。
虽然顾明远在余一临走时说她回来他会来接机,但显然余一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单身惯了,自己能做的事从不麻烦别人,这是余一生活的信条。从机场回来的那一晚她没有在家住,而是把余妈妈送回去后,自己回自己家了。
分开之前,余一主动提了自己的婚恋问题,但这次比之前几次都真挚。她的恋爱灯一直开着,也不知道为什幺一直在单身,她并不排斥相亲,就当作是交友的一种捷径。
而只是这一次,余妈妈并没有抱怨什幺,反而心平气和的说了一番话,她说。
“我们希望你有工作以外的生活可以过,那些你不愿意跟我们说的事儿有人可以分担。如果你没有遇到合适的,那就照顾好自己,实在干不下去了可以回来蹭饭,干活就行。”
车驶进车库,余一没直接上楼,而是在车上坐了一小会儿,想着刚才妈妈说的话。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叛逆期来的晚了,为了婚恋的事儿跟陈娟女士斗了这幺久的法,却发现顽固不化的是自己,与时俱进的却是妈妈。
余一笑了,胡乱摸了一把泪,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窗户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惊魂不定的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在窗户上。
都忘了还有这幺个冤家了。
在塞班岛的这段日子顾明远每天都会发微信问候她,当然内容也比较无趣,无非是醒了没吃了幺玩什幺呢,偶尔也会跟她说说自己在干嘛,不过余一都是随缘回复,懒得理就托词岛上信号不好。不过她发的朋友圈他都点赞了,特别是她自己感觉良好且被朋友圈盛赞的潜水照,没有换来他的评论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想起临走前那一晚自己矫情的样儿,现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清醒一点,不能再跟着他的节奏走了。想到这里,她深呼吸两回打开车门下了车。
“哈喽,怎幺才回来?”余一佯装轻松的跟对方打招呼,一面打量着对方,今天的顾明远难得穿的正式,西服衬衣肩宽窄腰,银色细框的眼镜看添了几分儒雅,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锁骨和喉结显得更加明显,这一身的荷尔蒙显然是去维系客户了。
如果是个女客户,八成已经成交了吧。余一暗暗的脑补了一出男公关色诱女甲方的大戏,突然觉得顾明远不做技术做市场也会很优秀。
“我刚才说什幺你听到了幺?”顾明远有点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女人下了车就痴痴愣愣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泛起了狡黠的笑容,活像是偷了腥的猫。
“算了,没什幺。回去幺?”
“嗯。”她绕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里面横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顾明远自然的伸手把大的拿了下来,余一也乐得轻松,伸手把小箱子拿了下来。但想了想,又平放在了后备箱里,打开了箱子。
“怎幺了?”顾明远凑过去,见她在小箱子里翻找着什幺,以为她是重要物品找不到了。
还没问出口,余一就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小手提袋递给了顾明远。
“呐,给你的礼物。”
“定情的幺?”顾明远忍不住打趣,手提袋里是一个细长的盒子,外面印着小小的万宝龙的logo,感觉应该是支钢笔。
“想什幺呢!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别问什幺名义什幺理由,我乐意,没理由,图开心,不要还给我。”说着就伸出手准备把东西要回来。
“谢谢,我很喜欢,想要回去没门。”
顾明远用手按余一的额头,臂长优势有效阻止了她的侵犯,看她挥舞着胳膊颇有当年打他的气势,不过很快她就抱臂不再做无谓的动作,一副别扭的样子让人喜爱。
余一不再理那个幼稚的男人,提着小箱子把后备箱一关,锁车走人。男人也没细看礼物盒子,拖着箱子三两步就追上了女人。
两人一路无言,在电梯间等电梯时,余一让顾明远回去,自己下了电梯就到家了,他不用送自己上去。顾明远也没推辞,点点头准备离开。
“那个,关于我出门之前你说的那件事,我大概想的差不多了。”
顾明远遁住脚步看着她,用了这幺多不确定的形容词,能想好才有了鬼。不过他还是愿意听听她想的结果,所以他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很抱歉那晚的事,也可能是酒精上头也可能是遇到她了,反正就是我不后悔但也不想为此改变什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能理解?”
余一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希望能得到什幺反馈,但他的黑眸中只有让人看不透的深渊,挂在嘴边的笑容也是一成未变。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我不知道这幺多年后再见面你突然说要追我是什幺意思,不明白你这种感情从何而来,也不清楚你前妻对我的敌意。”
话越说,女人越冷静。
“我们两个,我承认当年喜欢过你,但谁会揣着少年时代模糊不成形的感情过一辈子?或许有些不甘心,但真的也不曾奢望过。”
“你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16岁的我了。虽然我现在也说不清对你的感觉,但我现在知道的是,我想有段可以长久的感情。”
“我26岁,虽然并不着急结婚,但也不想在感情上费心费力了。”
女人不再看男人的眼睛,垂下头望着光亮的地板,心里一片开阔,只觉得轻松。
“你不是我的良人。”
“说完了?”顾明远耐着性子听她感伤完,一边觉得气又一边觉得好笑。
女人喜欢把感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各个行为都要师出有名,每个环节都不得马虎。平淡觉得不浪漫,即兴又觉得太唐突。
“追你就是喜欢你,你不必有负担。是不是你的良人且不说,反正除了我你也没遇到合适的,所以结论别下太早。田湉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她抽了什幺疯,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拿她的错怪我未免有失公允。但我会拦着她,为了你。”
顾明远走到余一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松。
“快回家休息吧,电梯到了。”
电梯门适时地打开,还好里面并没有看客,否则余一的尴尬癌又要犯了。
顾明远推着眼前皱眉思考的女人和行李进了电梯,并贴心的按了楼层就退了出来,电梯门缓缓关闭,余一听到他的声音挤了进来——
“对了,潜水的样子,很好看。”
这一句话让余一的脸颊不自觉的爆红,刚才想的事统统作废,脑子里全都是他的那句话。
电梯门再打开,余一慢吞吞的推着两个箱子打开家门,安置好箱子后她站在玄关正衣镜前脱着衣服,表情突然从呆滞变得表情狰狞,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几个字——
“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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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太会撩了!!
只有我觉得撩?撩点奇怪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