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茗钰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叫吴豪,吴豪念书念到年纪前三,省里最好的三个校联考,他能考到前十,蔡茗钰跟他走近,书读得好了许多许多,好到那个男生不舍得再教了,他们都是文科班。

常荣让人打残后休养在医院,终于,他的父亲打来电话,问常荣需要什幺帮助,一个父亲对于不服管教的孩子,头一件该是批评,然后才是关心,然而,第一步总让常荣母亲的泪水泡软了、分散了,然后便是常荣父亲自己的羞耻心,他不该有这个女人、跟这个女人的孩子,在他的故乡,他是知名的好人,但在常荣出生的城市,他坏事做尽,然后只带着钱走了,过江,像给他这条黑龙洗了个澡,之后,他只做过好事。

常荣说:“没有大事。”常父说:“还是转学吧。”常荣轻轻地说:“不。”他初中时也转过一次了,这不关学校的事,只要他还是他,没有什幺会改变。常父叹气,之后反省他叹气的过错。他只能再给常荣的妈妈打钱,又托了一个旧友,帮着照顾他们母子。

常荣养到这个学期快结束时返校,没去原来的班里,他的课桌,里头的东西,永远放在角落,蔡茗钰有一种感觉,好像她跟那些蒙灰的课本一个遭遇,不过这感觉有些无端,她很快地忘了。常荣转到理科班,开始新的学习,他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她妈妈拿出他洗好的校服,还带他去理了头发,买了一双新鞋,和一只新书包。

常荣受的暴力,只涠于班级的单位里,换了地方,好似进入一个纯洁的天地。应形势要求,学校开校园暴力的主题班会,这些孩子散漫嘻哈,在放视频时开始面色凝重,这个词语,是离他们很远,但值得同情的东西,好像那场大地震。03年,常荣的父亲还在本市,因此,躲过那一劫。

常荣的母亲待他好了一阵,又开始不自然地远离他。她其实也算一个孩子,无法担负起母亲的责任,她也在恋爱。在常荣无法自如行动、休养在床时,她愿意照料这个无力的小孩,但是常荣健全地站在那里,有手有脚,她无法再给予什幺。不过,常荣从她那,学到了怎幺用洗衣机。

家里没有佣人,原来有,但常荣的母亲辞掉了,她不像常父那样用惯了这些享受,而且,她曾知晓生存的艰苦,钱是一个要小心对待的东西,不过,她生常荣的功劳太大,那男人给她很多的钱,她的俭省,只是不愿花给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常荣,小时候被佣人带大,到他十多岁这年,才真正开始学会自立,他父亲带着有佣人的生活一起离去,三年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三年里,他好像是在别人的身体里过日子,那副身体怎样,与他没有干系。他头一次被打这幺狠,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要死了,从身体里抽出来,在半空看着他的身体,他先看到校服,的确是脏的,也许还有异味,蔡茗钰说得不错。然后他才看到自己的脸,他认真地看着,原来,躺在这里嘴里吐血的,丑陋的倒霉蛋,就是他自己。

转学的是周鑫,他让一个县重点签走,拿考一本的成绩免学费。那之后,没人再提他的事,或者说,大家都淡忘了,那算暴力吗?算欺负吗?他们算恶人吗?好像不是吧?没到那程度吧?大家都记不清楚了。以前的同学见到常荣,甚至会打一声招呼,常荣,现在也变了,他变得“正常”了,所以,跟他打招呼,不再是丢人的了。

常荣发现,做个正常人,感觉是这样好。只要对朋友大方,买最新款的球鞋,就能得到一多半男生的拥护,而对女生,维持基本的礼貌,就能收获一份郑重的爱慕。常荣在收到人表白时很诧异,指着自己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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